从神女到胭脂泪该记住的不止阮玲玉胡蝶还有吴永刚

上海电影界这次为纪念导演吴永刚110周年诞辰，举办了一系列活动，最引人瞩目的是集中放映7部吴永刚导演的影片，而且是全新的数字修复版，以此向这位20世纪中国影坛的伟大导演表示敬意。其中《浪淘沙》、《壮志凌云》等虽是名片，但1949年后却从未公映过；拍摄于1934年的《神女》大家比较熟悉，但主办这次活动的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却非常有创意，将《神女》和4年后据此重新翻拍的有声片《胭脂泪》一起放映，让大家在银幕上一睹两片主演阮玲玉和胡蝶的互相竞技，可谓神来一笔。

和蔡楚生、沈西苓等人一样，吴永刚也是靠辛苦打拼，努力自学而成为一名导演的。他从1925年起，在“百合”、“天一”、“联华”等公司担任了将近十年的美工师，并兼干过服装、化妆、场记等很多工作。邻近的一家三轮影院“卡德”是他自学进修的最好课堂，两毛小洋的低廉票价也正是像他这样的小职员能够勉力承受的，他在那里几乎把所有轮映的中外影片都看了一遍，从中学到的绝非仅仅只是技术。

1934年吴永刚执导《神女》前还藉藉无名，而阮玲玉此时正如日中天。因此，当初出茅庐的吴永刚去向阮玲玉提出请她主演的请求时，他的心里可谓忐忑不安，顾虑重重，故当阮玲玉看了剧本后爽快应允，《神女》得以正式开拍时，吴永刚对阮玲玉充满了感激。他曾屡次表达自己对阮玲玉的敬仰之情，对她的领悟能力和表演天赋更是由衷敬佩，曾在《我和影片〈神女〉》一文中写道：阮玲玉“是感光敏锐的‘快片’，无论有什么要求，只要向她提出，她都能马上表现出来，而且演得那样贴切，准确，恰如其分”。电影界屡屡赞美《神女》写卖淫场面构思新颖，镜头干净，达到了逼真而又简洁，暴露而又含蓄的艺术境地：银幕上先是出现神女的一双高跟皮鞋的特写镜头，然后又有一双男人的皮鞋进入画面，两对鞋的脚尖对脚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并行走出画面，接着就化入神女疲惫不堪地走出旅馆的镜头。而我则宁愿猜测是吴永刚生怕“床上戏”玷污了他心中天使的神圣，不愿看见阮玲玉去演这样的镜头。

《神女》的故事很简单，写一个普通的城市妇女，为生活所迫成为暗娼，而后又被流氓霸占。残酷的生活使她对社会充满了愤恨。一次，她发现自己为儿子读书辛苦攒下的钱被流氓偷去赌博，忍无可忍，失手将流氓打死，结果被判处十二年徒刑关进了监狱。影片的特色是将妓女的出卖肉体和崇高的母爱结合起来描写，从而使这一题材有了新意，片首的那尊著名雕塑正揭示了全片主题所在。吴永刚的作品里有着浓郁的人道主义思想，他对阮玲玉扮演的“神女”充满了同情，竭力在她所犯的“罪行”中去挖掘善良的人性。著名影评家尘无当年在《〈神女〉评》一文中称吴永刚是“灵魂的写实主义者”，作品中有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思想的影子，是对社会现实的一种“深刻的描写”。

吴永刚对自己的处女作《神女》怀有很深的感情，他在1938年曾重拍过《神女》的有声电影版，片名改为《胭脂泪》，由“新华”出品，胡蝶主演。胡蝶和阮玲玉是同时代的一对双子星座，但她俩仅在1928年出品的《白云塔》一片中合作过一次，这次两人在同一题材不同版本的影片中先后出演同一角色，可说是一次难得的缘分。

《胭脂泪》和《神女》的情节基本相同，只是为了突出母爱，又增加了儿子长大订婚的几场戏：十二年后，神女刑满出狱，而此刻正值她的儿子和女友在举行订婚仪式。大雪纷飞中，她躲在窗外，听着儿子满怀深情地唱起怀念母亲的歌，不禁热泪盈眶。为了儿子的前途和幸福，她在风雪之夜悄然隐去。这次，大家得以同时欣赏两位巨星的精湛演技，并藉此缅怀吴永刚这位被湮没了几十年的杰出导演。（张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