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小角色「那些电影大作中的陌生小角色其实一直偷偷藏在你的潜意识之中」

他是那种你一看到就会大叫「我好像认识他」的好莱坞演员。

多加的「好像」两字，代表着你仍然不确定你是否真的认识乔·潘托里亚诺（Joe Pantoliano）。看吧，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写出来了，但你的脑海仍然持续没有任何回应。

乔说过：「我渴望成功……因为这样才能让我的内心不再痛苦」，此话真的不虚。

30年了，乔·潘托里亚诺仍然在红与不红间摇摆，尴尬的是，从来没有一个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这些大明星在未成名前都跟他合作过

所以我们只好调出每个人都看过的《黑客帝国》（The Matrix），乔饰演面目陌生的尼欧小伙伴当中最显眼的家伙赛佛（Cipher）。

他当然显眼，因为他是团结一致的人类反抗军中的老鼠屎：他陷害了反抗军们，导致重大死伤。而他背叛的理由，来自于史密斯探员（Agent Smith）的提案，他可以获得母体（Matrix）的保护，不用再过啃树根的苦日子。

比对着全身污秽、生活朴素的其他人类，电影中潘托里亚诺摇晃着红酒杯、咬了整块带血的牛排、一身华服、一脸看破世事的沧桑，他这样说了：「无知就是幸福」。

但那是在母体世界，在真实世界的潘托里亚诺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无法幸福。

他知道自己没有出色的外貌、也没有显赫的学历，因此他被迫知道自己永远称不上「星运亨通」这个形容词。

这实在说来诡异，潘托里亚诺曾经帮助过许多年轻的导演，走出他们成功的第一步。

但当这些导演日后成为影迷口中的大师，潘托里亚诺却似乎被遗留在他们还未成名的回忆之中。

残酷的是，从来没有导演急着要他、或是非他不可。

照他的说法：「我最大的成功，都来自于那些别人不要的机会。」

《记忆碎片》（Memento）是部令人混乱的小电影，没有太多人认识澳洲来的生面孔盖·皮尔斯（Guy Pearce），没有太多人认识菜鸟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但大多数观众都认识来自《黑客帝国》的凯莉·安·摩丝（Carrie-Anne Moss），她是这部电影里最令人熟悉的面孔，但她的戏份其实也不多。

而潘托里亚诺也在这部电影里，他一位黑警，主角随身携带用来提醒记忆的照片里，有一张就是他笑得开怀的模样。

但是随着剧情刻意接二连三翻转颠覆，潘托里亚诺的笑容慢慢被赋予不同意义：他似乎是主角的好朋友、又似乎是害他这么惨的元凶，他的笑容一下像是在安慰主角、一下又像是奸计得逞的张狂。

很多人认为迈克尔·贝（Michael Bay）拍完第一部电影《绝地战警》（Bad Boys）之后，就会回到MV导演的身份。

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绝地战警》获得了成功，如同诺兰的《记忆碎片》，他们俩人都因此在好莱坞站稳了脚步。

而《绝地战警》里唯一安定的角色，同样来自于潘托里亚诺饰演的警局队长。他彷佛同时罹患过动症和躁狂抑郁症，而且随时陷入尼古丁戒断症状。

只要有他的镜头，就能听到他高亢的嗓音如连珠炮一般拼命骂人，骂得人喘不过气，觉得主角们是他的部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是你熟悉的动作片里的刻板印象长官角色，但没有一个像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长官，能够演得跟潘托里亚诺一样。

《绝地战警》让迈克尔·贝红了，《记忆碎片》让诺兰红了，但是潘托里亚诺却还是在原地。

诺兰没有再找过潘托里亚诺，而迈克尔贝只在《绝地战警》系列里继续找他延续角色，就连《黑客帝国》的沃卓斯基姐妹也是。

即便观众已经从这些电影里慢慢爱上这个快嘴矮个子，他喜欢抱怨、他脾气暴躁、他世故老成，而他往往心肠都很善良──除了赛佛之外。

但是我们却很难常常看到他，没有导演固定找他、没有电影公司捧他，让他常常被误会是不是已经隐退江湖。

赛佛是个天上掉下来的角色，事实上，潘托里亚诺与沃卓斯基姐妹，早在1996年的《惊世狂花》（Bound）就开始合作。

原本《惊世狂花》并没有打算要潘托里亚诺，是因为先前导演满意的演员，要求在片酬之外多加2万5000美元的奖金。

这对为了向华纳影业证明自己的能力，才拍这部电影的沃卓斯基来说（她们真正想拍的是《黑客帝国》），要在已经很低的成本里，再多出一笔不必要的花销实在是不可能。

反复思量之下，只好请他走人，而有空又便宜的潘托里亚诺才因此得到这个机会。

沃卓斯基姐妹喜欢潘托里亚诺，所以当等到《惊世狂花》成功，华纳影业放手让她们执导《黑客帝国》时，潘托里亚诺自然就进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华纳影业不喜欢潘托里亚诺，电影公司觉得在这个人类对抗电脑的故事里，所有在真实世界里生活比绝地武士还朴素的人类，应该都要露出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已经快50的潘托里亚诺，难免有着中年大叔的宽广体型，这实在看起来不像是锡安的战争难民。

制片团队请来体能教练，帮助潘托里亚诺摆脱大肚腩，但是大叔的大肚太过骄傲，无论多少个深蹲都赶不走它。

潘托里亚诺的救赎是医美诊所：他花了7800元美金进行抽脂手术，然后他把这笔为了电影而挨「抽」的帐单，寄给了当时的华纳影业总经理、传奇监制洛伦佐·迪·博纳文图拉。

电影公司应该要把这笔帐算进电影成本里，毕竟，这也算是为了电影制作而付出的代价。但是波纳文图拉勃然大怒，潘托里亚诺回忆：「他打给我说，你他妈是白痴吗！为什么我们要出这笔钱！」

在好莱坞，人善不一定会被人欺，但是人不红就肯定被当塑胶，演戏还得自掏腰包还不是潘托里亚诺最惨的经历，他还搞不懂《黑客帝国》在拍什么，这部电影不知道是科幻电影、动作电影、还是恐怖电影，而且拍摄时间非常的长。他们已经花了三个月时间拍摄外景，这对一般好莱坞电影来说，应该已经准备杀青了。

但是不只如此，他与基努李维（Keanu Reeves）和凯莉安摩丝等人，还得再拍摄尼布甲尼撒号（Nebuchadnezzar）的内景戏。他们必须在这台内部狭窄低矮的莫斐斯（Morpheus）座舰里待上两个月时间。潘托里亚诺回忆当他到片场上班时，想着：我的老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电影啊。

他不是角色的第一人选

没后台、没长相、至少潘托里亚诺还能交朋友，凯莉·安·摩丝是他在《黑客帝国》最大的收获，他们成了好友。而这段友情为潘托里亚诺带来了下一个机会，已经接演新电影的摩丝，建议潘托里亚诺看看这份名叫《记忆碎片》的剧本，尽管导演还是个不到30岁的毛头小子，但是剧本非常有意思，充满颠覆的趣味。

潘托里亚诺答应见见这位外表温文儒雅的英国导演，但是尽管诺兰表现得非常有礼貌，潘托里亚诺却感觉，导演其实并不希望他来饰演泰迪这个角色。泰迪是个油嘴滑舌的警察，他知道主角只能记得几分钟前的事，所以用各种手段操控这个可怜的家伙。

「我打电话给经纪人，告诉他我很确定，这家伙的头号人选绝对不是我，所以我要跟他说一声，这次机会我们又没戏了。」事实真的如此，诺兰期望的是更有经验的丹尼斯·利瑞（Denis Leary）。但是，利瑞偏偏放弃了这个角色，最终，潘托里亚诺接下了这个让他在影史烧脑电影里留名的机会。

其实很少人像潘托里亚诺这么幸运，能与迈克尔·贝、沃卓斯基姐妹和诺兰这些着名导演在他们默默无名时就合作，理论上，他应该成为他们的缪思男神，继续与他们合作未来的电影。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潘托里亚诺想要联系沃卓斯基姐妹，请她们让赛佛继续出现在后续两部《黑客帝国》电影里，但是始终无法如愿；诺兰在《记忆碎片》的精彩成绩，让华纳同意他成为新蝙蝠侠电影的导演，而诺兰也找上了潘托里亚诺，请他饰演电影里的一位警官──蝙蝠侠电影里哪有什么警官？只有一位吉姆·戈登啊！潘托里亚诺欣喜异常。

可是，又是一次事与愿违：诺兰希望他饰演的是哥谭警局里的腐败警官，而不是高大上的吉姆·戈登。明明潘托里亚诺是让诺兰成名的关键之一，可是他只获得恶警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他只能选择放弃。很久之后，他发现盖瑞·欧德曼（Gary Oldman），其实一直都是诺兰对戈登的头号首选，这当然令他受伤：「我跟诺兰说，我想成为电影明星，吉姆·戈登是个好角色，而你还没找到人来演，那就给我这个角色吧。但是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所以最后结果仍然不是我。导演们永远只告诉我no，而我很少会跟所有人说no。」

观众不会忘记他

潘托里亚诺从小就想当个明星，不只是演员，而是明星，他想要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如今他已68岁，距离成为巨星的可能性似乎又远了一点。尽管他演戏将近50年、超过80几部电影和50部剧集，仍然很难让观众记住他的名字。但是其实，我们在潜意识里已经爱上了他。

我们记得他在《黑客帝国》里吃牛排的模样、拿起大炮谋害同伴的可恶模样，在《七宝奇谋》里的笨贼模样，在《亡命天涯》里不情愿又爱说干话的干练的警探，还有在《绝地战警》里下一秒就要被气到中风的可爱唠叨主管。

你也许不用强行记住「潘托里亚诺」这个复杂的意大利姓氏，就像他的朋友们都叫他乔伊裤子（Joey Pants），反正他已经钻进了你的潜意识里，当你回忆起那些你最喜欢的电影时，潘托里亚诺永远都在角落出现，让你一眼就认出这位多年老友：也许你永远记不起他的名字，但是你已经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