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不还「幽幽西关不了情」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261更新:2023-03-19 18:34:38

也不知道多少回来西关了。一个夏日傍晚我踏着落日的余晖又来了。

西关,即 “祟秀”关,位于县城西隅的旴江之畔。为江西南丰县古城墙四关之一。民国《南丰县志·城池》篇有记:“正德十年﹙1515﹚,建昌府城、南丰城、广吕城、新城城﹙黎川﹚皆隶县也。越明年丙子春三月,城成。……其上二寻有二尺,皆石之门:其南曰‘通济’、东曰‘聚和’、西曰‘祟秀’、北曰‘庆成’”。

如今南丰县古城墙还遗留通济、祟秀两关。西关在2017年,已经被列为省级历史文物保护单位。

从关口到崇真古寺不长的距离,西关积淀了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浓缩的是精华”用在这里是再贴切不过了。古琴城八景这里有三:“旴水拖蓝、琴台晴雪、金潭渔唱”。难怪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官宦商贾、文人墨客长夜秉烛吟诗作赋、相互唱和的绝好去处。

民国《南丰县志》记载,唐天宝年间,一个风轻月淡、旷野绝尘的晚上,几个飘逸的身影伫立于马退山茅亭之上(今西关龟石附近),品酒、抚琴、啸歌、吟诗。这愁绪、酒香、琴音、歌声、诗韵就随着奔流不息的旴水缓缓的流淌至今,余音萦绕,千年不去。

唐天宝年间((742-756)散文大家、诗人、名宦独孤及(725-777)来南丰探望时任县令的兄长独孤汜时,就曾经在一个月色如洗、旷野绝尘的晚上,与独孤汜、僮仆抱琴携酒,来到超遥台。品酒、抚琴、啸歌、吟诗。独孤及立于江边龟石之上临风把酒,仰天长啸:“擎榼上高蹬,超遥望平川。沧江大如綖,隐映入远天”。愁绪、酒香、琴音、歌声、诗韵,伴着清澈委婉的旴江水流淌至今,余音绕梁,历千年而不绝。

史料记载,独孤及,字至之,河南洛阳人。唐朝大臣、散文家。天宝十三年,举高第,补华阴县尉。唐代宗召为左拾遗,改太常博士。迁礼部员外郎,历濠、舒二州刺史,以治课加检校;独孤汜,名列南丰老志《名宦传》。民国《南丰县志》记载:“独孤汜,河南洛阳人,天宝十年为南丰令。信孚人和,政多暇日,常冠角巾,著鹿裘,率昆弟、友生携琴载酒于马退山之茅亭啸歌终日……”。

斯人西去,岁月悠悠。旴水长流,西关依旧。西关的美景让我的思绪从千余年走出来。

晚霞给整个西关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桔黄色,本来就远离了喧嚣的西关这时显得更加静谧、安详。那是一种用语言表达不尽的美,是摄人心魄的美。

首先看见的是雄峙于旴水之侧的“西门”,堆砌城关的石块已经被雪雨风霜侵蚀得没了棱角,彰显出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城关左依旴江右靠龙首山,据险而砌。

明清时,城墙自西沿旴江向南与东北城墙相连,成为抵御外寇和洪水的一道屏障。可以想象在古冷兵器时代,贼寇如果从西门进攻,那简直就是“没门”。左有滔滔旴水,右有巍巍龙首山,前面是窄而滑的龟石小道,一座雄关据险而扼,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进得关来,一条低矮的幽幽的走廊虽然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但是每次当我走在铺着红石块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总会有一种时光倒流的幻觉。也总是会联想到戴望舒先生的美文《雨巷》:狭窄阴沉的江南雨巷徘徊的独行者。满怀愁绪的丁香姑娘撑着油纸伞踏在铺着青石板高低不平的路上迎面缓缓走来……。

﹙西关龟石旁“新颜亭”﹚

小巷的尽头就到石佛寺了。说是寺,其实就是一个大石龛。里面供奉的石佛为南宋光宗绍熙四年(1193年)靠龙首山凿石而成,高丈5许。虽远不如乐山大佛“佛是一座山,山是一尊佛”的巍峨宏伟,但是端庄大方,威严中透着慈祥。

石佛寺曾于1957年8月被列为“省级历史文物保护单位”。1959年春,戏剧活动家、剧作家、诗人田汉在石凌鹤的陪同下参观过石佛。原江西省委书记方志纯亦在此留下足迹。即便如此,石佛也难逃“文化大革命”那场浩劫,一声巨响,被毁殆尽。多少年来,旴江幽怨的眼睛看着石壁上石佛苍白孤寂的背影,默默地呜咽着东流而去。

逝者如斯夫,我想此类愚昧的、野蛮的、毁灭历史、破坏文明的事情不应该也不会再有了。现在的石佛是1985年在原址上凿石而成的,高6米许,石佛再现了昔日风采。石佛左前又新添一六角亭,琉璃盖顶,绘彩飞檐,名曰“新颜亭”。俗则俗,确也是言实。

关于石佛有许多神奇的传说,当然大多不外乎祈愿者灵验之说。但是也有比较另类的。其中一个就是说石佛左手平胸食指指向河对面的水南村,于是水南村水患频频。然而慑于石佛神威,忍气吞声多少年不敢有所怨言。春雷一声震天响,共产党领导人民得解放。在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中,有胆豪者持斧剁其食指(印象中原来的石佛左手确实少一食指),说来也怪此后水患渐少。

冤乎哉!在这里我要为石佛抱一不平:水患何怪石佛耶?国民党反动政府贪污腐败,河道失修,水路堰塞焉得畅通。新中国成立后,政治清明,兴修水利河流日渐通畅,水患自然也就日渐少了,石佛何其冤也。由此我又思忖,不管什么人,官有多大,只有为老百姓多做好事多做善事,才能获得老百姓的拥戴,反之地位如石佛尊崇者也难免遭剁指之厄运。

阿弥陀佛,本人在此绝无亵渎神明之心,苍天可鉴。姑妄说之,姑妄听之吧。

“城西片石擎,万古独孤情。亭树随风乱,窗苔印履清。天连云雨色,画点水成灯。雅集平原好,如闻琴有声”。清时丘芳祺一首应酬诗足以说明石佛附近方寸之地有多凄美。前临滔滔旴水,后倚苍翠龙首山,西有巍巍军山和几度废兴临江而立的千年“崇真古寺”,暮鼓晨钟,木鱼青灯。

一代大儒谢文洊所创的“程山学舍”已不复再见,当年学中稚子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已然淹没在滔滔的旴水之中。然“程山之学”名垂青史。

对岸河堤的翠竹和郁郁葱葱的橘树赏心悦目,为其增添秀色。放眼东眺,读书岩、南台宝塔遥相呼应。再往远处看,水天一色,水在天上,天在水中。千百年来留下无数名人雅士足迹的龟石,依然还静静俯卧在旴江边上,石佛足下。不免令人感叹:“龟石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来到龟石,你可或倚或坐。什么也不想,作闭目沉思状,尽情的享受江风轻抚摸你脸颊的温柔。任凭一江拖蓝的旴水汩汩的流淌在你的心间,消弥你胸中的块垒。此等意境委实难以言表。我要说:“寺不在深,有景则名”。

紧挨着石佛的是个剃头店,处于龙首山脚下一个半圆型山崖洞里。不大,也就20来平方米,就一张老式的木制剃头椅。这样的理发店哪里还寻得到,说它绝无仅有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啊。印根师傅父辈几十年一直在这石窟里做顶上生意,传到师傅手上又经几十年了。

店是老店,客是老客。看师傅剃头是一种享受。剃刀在油光锃亮的磨刀布上“噌、蹭、噌”几下,就锋利无比。接下来就在客人脸上高低不平处龙蛇游走起来。刀法之纯熟,力道之均匀,专注加上时光的浸淫,师傅的家传手艺着实了得。掏耳朵也是师傅的绝技。看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口角流涎的老者,就知道他有多享受了。

在这里我要为师傅做一免费广告,有需剃头者何不上这里来耶?难道水泥钢筋森林里的喧嚣没受够,剃个头还要任那电耙子在你头上嗡嗡地响。

剃好了头,一身轻松的你可以在走廊边吃一碗清汤。说到西关的清汤这一当地的传统特色小吃,它的味道和南丰悠久的历史一样绵长。遥想当年,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神情疲惫地从黎川经漈山灶瀑布(位于今太源乡磜头岭)过来,经东门至西关,要上军山。拜过石佛后,一碗清汤吃得他痛快淋漓,直呼:“美哉、鲜哉、快哉”。

如今,一挑老式清汤担子,几方小木桌。曾氏﹙曾巩﹚后裔母女几十年如一日,在这幽幽小巷的方寸之地,就凭一碗清汤扬名立万,将一碗再普通不过的传统小吃的味道调理到极致。

许多吃货不惜舍近求远,就为了这一口。看着吃得稀里呼噜的吃客,就知道这碗清汤的味道确非浪得虚名。我常常在这里吃清汤,但是从来不另加鸡蛋油条什么的,我只惊艳清汤本身。清亮的汤,薄如蝉翼的皮子包裹着红樱桃般的肉馅,洒上一小撮葱花,翠绿翠绿的,所谓秀色可餐,确实不假。我经常是吃了一碗又呼:“老板,再来一碗!”

此等美景,此等美食,此等享受,我不由得胸中泛酸,“诗兴”大发 。然而我辈不通韵律,于是便打油一首:“旴江边上吃清汤,清汤碗里见旴江。旴江清汤韵味长,惹得石佛老思量”。

西关给了印根师傅和曾氏母女演绎自己踏实,平和,而又不失精彩的人生的舞台。他们亦为充盈着古韵的西关增添了一抹鲜活、灵动的色彩。

﹙西关暮色﹚

西关就这样千百年来紧紧依偎着旴江,象一对不离不弃的情人一直走到今天。西关就像一觚南丰水酒,清洌、厚重、绵长,需浅斟慢酌方能品得其真味。

此时西关已经悄悄的披上了朦胧的夜色,静如处子。

“古刹千年,长留半夜钟声,响彻世间惊客梦;龙首一峙,大乘阿弥陀佛,历尽霜雪护崇真”。崇真古寺暮鼓声声,却总也惊不醒我的幽幽西关梦。

西关,我还会来

顾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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