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852更新:2023-03-19 21:50:23
皇帝微服出巡带回来个女子,宣称是心爱之人要封为贵妃
她自诩贤良淑德,秉承人人平等,尽收合宫奴才和皇帝欢心
某日,皇帝前来帮她讨要协理六宫的权利
连宫里奴才都说她是来自百年后的人,这个后位应该她来坐才是
我笑了
第二天直接下了懿旨,赐她一封号——刁。
1、
皇帝酷爱微服出巡,这次回来,合宫宫门口迎接,声势浩大。
我身为皇后站在队伍之首,看到皇帝骑马归来身影。
我带领众妃嫔跪拜迎接。
“恭迎陛下回宫。”
我的眼帘落入一双金龙纹样长靴,紧接着落下马的还有一位身量纤细的女子。
我微抬双眸,眼前两人执手相看,眼眸里沁满爱意,全然不顾还跪了一地的人。
“早就听闻陛下这次出门带回来个乡野村妇,这样的女子也配做宫妃?”
“陛下这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中了蛊?”
我身后的季婕妤愤愤不平。
我低声怒斥:“不可妄议陛下。”
季婕妤才悻悻作罢。
随旁服侍的李德全轻咳一声视作提醒,皇帝才恋恋不舍将视线转向我们。
“平身吧。”
“谢陛下——”
皇帝走向我,郑重其事道:“榛儿,过来见过皇后。”
女子大步走向我,随意行了礼:“民女谢榛参见皇后。”
“果然是个乡野村妇,宫廷礼仪都不会。”
季婕妤依旧心气不顺。
这一句不偏不倚传入皇帝耳中,他眉头紧皱:“季婕妤以下犯上,掌嘴五十。”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
当众打人嘴脸,还是宫妃,那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季婕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饶命——”
我马上跪下。
“还请陛下息怒。”
众人见状也随即齐刷刷跪下。
“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她只是一介民女,臣妾没有以下犯上啊!”
季婕妤依旧求饶。
皇帝看向我:“忘记和皇后说了,朕已经决意封榛儿为贵妃,请皇后晓谕六宫吧。”
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介平民当个才人都是祖上积德,更不用说直接封为贵妃。
看来皇帝对她真的是喜爱有加。
2、
我缓了缓神,依旧低头为季婕妤求情:“季婕妤言语无状,陛下刚回宫不宜动怒,还请陛下宽恕。”
“对榛儿无礼便是对朕无礼。”
谢榛慢慢走到皇帝身边,小鸟依人拉住他的手臂。
刚才盛怒的皇帝看向她的眼神瞬间温和。
“陛下,季婕妤如此皇后娘娘都求了情,想来皇后娘娘在后宫中也是宽厚待人。”
“看在皇后娘娘跪下求情的份上,算了吧……”
“如果皇后娘娘的面子不够,那就算上榛儿的吧。”
说完谢榛就要跪地,却被皇帝半路拉了起来。
“朕的榛儿就是这般善良。”皇帝赞扬了一番谢榛,冷眼看着季婕妤,“既然榛儿求情,季婕妤降为才人,罚半年宫奉。”
“皇后,你管理后宫,失职了。”
最后皇帝的目光转向我,失望说了一句,就拉着谢榛离开。
季婕妤还想说什么,却被我给拉住,众人跪地转身:“恭送陛下。”
谢榛刚回宫,就闹得满城风雨,宫妃之间也是颇有意见。
第二日合宫请安,谢榛直接告了假,用的还是皇帝的名义。
“啪——”
“好个平民,第二日便狐假虎威起来,日后尾巴岂不翘到天上去!”
“季才人说是以下犯上被降位,一语双关皇后掌管后宫不力,算什么东西!”
一个带着金丝攒珠发簪,梳着高髻,淡紫色束腰襦裙的女子直接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这是安贵妃,骠骑大将军之女安懿如,行事作风雷厉风行。
因家有故交之情,我和她义结金兰,自然为我鸣不平。
“臣妾倒是觉得,该担心的是安贵妃娘娘才对。”
“这女子只不过是平民出身,就可以和安贵妃平起平坐,今日揶揄了皇后娘娘,日后若是诞下皇嗣,一举封了皇贵妃那才有看头呢。”
“到时候将门虎女被平民之女压了一头,真是一场好戏。”
坐在右侧的是四妃之一齐淑妃齐燕舒,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说出来的话也像刀子一样尖锐。
平日里齐燕舒和安懿如就不对付,见面免不了唇枪舌战。
我摇了摇头,安懿如几欲张口都咽了回去,只能生着闷气。
季才人说到羞愧之处,直接委屈呜咽。
“嫔妾的父亲好歹也是正三品尚书侍郎,如今一个乡野村妇也骑在嫔妾头上……”
“陛下心悦于她,只是为她在宫中撑腰罢了,你也别怄了。”
我叹了口气,招呼身后的春茗上前,将托盘递到季才人面前。
“听说最近御花园牡丹开得极好,花房说是季才人的功劳,本宫便赏赐一百二十两给季才人。”
季才人欣喜若狂,起身谢礼便收了起来。
一百二十两,这是才人半年的宫奉。
在场的人自然也懂,牡丹什么的都只是由头,借故补了半年宫奉罢了。
3、
今日的请安并不太平,我遣散众人后,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春茗马上帮我按摩:“娘娘可需传御医?”
“罢了,只是小毛病。”
我拒绝了春茗。
半月以来,我从未见过谢榛来请过安,耳边却没少听她的事。
听说皇帝宠爱她,赏赐是一批接着一批送进宫殿。
听说皇帝害怕她恋家,特地改了一座宫殿环绕着山林。
听说皇帝亲自为她题了字,宫殿赐名——启宸宫。
听说她崇尚人生而平等,宫殿内的奴才可以和她一起上桌吃饭
……
她也在礼部的安排下,册封贵妃。
皇帝想要给她赐号宸,可安懿如的父亲参了一本才无奈作罢。
为了弥补谢榛,在册封当日赐了椒房荣宠。
椒房荣宠,那是皇后的殊荣。
如今竟然沦落给了一个平民出身的贵妃。
晚上安懿如来我宫殿,气势汹汹如同杀人一般。
“这皇帝就是迷了心窍,你就这般不争抢吧。”
我笑了。
本以为安懿如是为自己不平,没想到居然是为了我。
“好姐姐,这有什么生气的,喝口茶安安神。”
我推了推安懿如面前的茶,示意她消消气。
安懿如恨铁不成钢轻点了我的脑门。
我更是好笑,拉着她的手:“好姐姐,那你告诉我,我已然是皇后,争抢,能争的什么呢?”
安懿如抽出我的手,喝了一盏茶。
“去去去,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女子可不简单。”
“那日就一句娇滴滴的话,就让皇帝给你扣了失职的罪名。”
“那皇帝也是也是瞎,如不是你,后宫能如此风平浪静不成?”
我看着安懿如为我鸣不平,倒也欢喜。
不过安懿如倒是说的不假,就如安懿如和齐燕舒二人水火不容,也只是在嘴上吵吵两句,从来没有背后搞小动作的事情。
“启宸宫也传出,此女子言状与我等不同,我父亲说,钦天监御史亲批此女子命格特殊,像是后世之人。”
“我宫里的奴才最近都在传,当启宸宫的奴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她……总说什么,人生而平等,奴才不应该不当人看……”
我莞尔一笑:“这说法,倒挺不像我们呢。”
4、
又过了半月,皇帝一连一个月都宿在谢榛宫中。
群臣上书告诫都被皇帝打了回去,我自然也不触霉头。
不过后宫之中微言颇多,我尽量安排活动。
今日请了一个戏班子,明日弄了一个游园会……
每日由头不同,只供后宫妃嫔消遣取乐。
皇帝和谢榛有他们的玩乐,我们宫妃也自娱自乐。
半月来也相安无事。
李德全前来通传,皇帝让我去御书房一趟。
我起身更衣到了宫门口,见到门口陌生的轿辇仪仗。
春茗马上出声责问:“李德全,你如今是愈发会做事了,皇后娘娘日常做的金銮轿辇呢?”
李德全卑躬屈膝,说话声音小了许多:“皇后娘娘息怒,是谢贵妃也去了御书房,陛下体谅谢贵妃舟车劳顿,便用了金銮轿辇。”
“罢了,走吧。”
一顶轿辇而已,我本就不在意。
到了御书房,我抬眼看向书桌前的皇帝,旁边的谢榛为他磨墨,郎情妾意的场面,我竟然成了多余。
“臣妾参见陛下。”
我蹲身行礼。
余光瞥见谢榛要给我行礼,却被皇帝扶住。
“叫皇后前来,有一事相商。”
“榛儿刚才和朕说皇宫之中开销颇大,想减一些各宫妃嫔的开销,用作奴才们的消暑开销……”
皇帝还未说完,谢榛便接过话头。
“臣妾是看日头炎热,宫人们挨不住,便提议挪用一些用度给他们制作绿豆汤和纳凉的阳棚。”
“臣妾算过了,各宫妃嫔夏日的用冰可以裁剪一些,吃食例菜减免一道,一个夏季绿豆汤和阳棚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万两,余下还可以充入国库。”
谢榛一脸天真掰着手指头算,说罢看向皇帝,娇滴滴说了句:“臣妾越矩了……”
“榛儿想这些费神了。”皇帝拍了拍谢榛覆在自己肩头的手背,转而看向我,“皇后怎么看?”
“谢贵妃所言有理,臣妾会着人安排。”我淡淡回道。
谢榛捏了捏皇帝的肩膀,小动作被我尽收眼底。
皇帝轻咳一声,才说道:“皇后,既然这是榛儿提出,便由榛儿来执行吧,朕也想许诺榛儿协理六宫的权利……”
皇帝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声。
我心底冷哼,原来目的在这呢。
“陛下明鉴,谢贵妃此举裨益六宫,自然可行。”
“不过春暖阁的诸葛才人身体不适已久,需用药膳,吃食例菜不可少,而钟雪阁的薛美人易发暑症,用冰不可少,还有……”
我有些为难地说了一堆宫妃的困顿之处。
谢榛听得瞬间委屈落泪,娇滴滴半跪行礼:“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疏忽了……”
皇帝一见又是心疼不已,将她扶起擦干泪珠。
“皇后何故咄咄逼人,榛儿刚来后宫不久……”
“臣妾并无咄咄逼人,所言正是这个理,谢贵妃刚来后宫,和后宫交往甚少,不熟悉也属正常。”
“更何况贵妃之位不只有谢贵妃一人,不如这样,这件事就让安贵妃来安排,谢贵妃从旁协助,前朝后宫都不会有非议,到时再允诺协理后宫之权也名正言顺。”
搬出了安懿如,背后也有骠骑大将军的势力,皇帝都要忌惮三分。
这件事是谢榛提出,但执行人是安懿如,最后得益者自然还是安懿如。
这一波操作,谢榛还是借花献了佛。
她……
还是太嫩了点。
“皇后深思熟虑,如此便按照皇后所言去做吧。”
皇帝思虑再三,还是害怕了,顺着我的话头承诺了下来。
我浅浅一笑,行礼告退直接离开了御书房。
只听见背后的御书房谢榛哭唧唧委屈的低泣声,还有皇帝轻声细语的安慰。
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5、
刚及笄之时,阿爹已经位及宰相,阿爹曾说我就是当皇后的不二人选。
我和皇帝的婚姻从来没有情爱一说,只是政权巩固的手段罢了。
而我也及早认清了这一点。
所以谁得皇帝恩宠,于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我要的——
只是皇后这个位置。
懿如说错了一件事,我会争抢。
只不过争的是稳坐皇后这个位置。
今日之事,我初见了这个谢榛心思的苗头,我自然不会如她所愿。
安懿如火急火燎赶来,半路上撞见了我,顾不得喘气,拉着我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见我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那皇帝没对你如何吧?”
“是不是那妖女吹了什么枕头风,皇帝耳根子软了要动你?”
我故意打趣:“若是他今日动了我,你能如何?”
安懿如撩了撩袖子,气势汹汹:“我叫我老子掀了整个皇宫!”
我用手掌堵住她的嘴:“他没动我,也不敢动我,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我佯怒着,但心里却开心。
人生得一知己,还是在皇宫四四方方的地方,值了。
我将刚才御书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和安懿如也慢慢走到了御花园。
我带着歉意:“抱歉,刚才用你挡了一次。”
“无妨,姊妹之间说这个干嘛,而且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啊。”安懿如完全没有在意,甚至还有些开心。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心照不宣逛起了花园。
“呜呜呜——”
我停下了脚步,抓着安懿如的手臂:“听到了?”
安懿如壮胆安慰了下我。
春茗对着哭声的方向喊了一句:“何人在此处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安贵妃娘娘?”
哭声渐停,一个清秀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低着头跪在地上:“嫔妾无心,还望皇后娘娘、安贵妃娘娘恕罪。”
我看到了她发间带着的点翠海棠步摇,便问道:“可是清月阁的月答应?”
月答应身子一缩,泪眼摩挲看着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娘娘好记性,正是嫔妾。”
这个步摇是一次宫宴上,月答应月下独舞,我甚是喜欢,就赏给了她。
皇帝也当场给她封号——月,也算是应了景了。
但她进宫三年,恩宠甚少,几乎都快忘记有这号人物了。
所以当我一下子认出她之时,她脸上的欣喜混合着刚才哭泣的悲伤,一时间难以言喻。
我让她免礼。
月答应双手平放在地面,我自然看到本该如青葱一般的玉指血痕累累,鲜血大滴涌出,滑落在地面。
我皱眉,月答应也发现了我的异常,马上将手背到身后。
“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绝不是普通伤痕。
月答应眼神闪躲,想要隐瞒什么。
可她身边的宫婢却忍受不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带着哭腔说道:“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6、
月答应是末等宫妃,但好歹也是正七品松溪县令之女,有带家生奴婢的权利。
眼前这个小宫婢大概便是月答应的家生奴婢了。
月答应还想遮掩,我却不给话匣子,让宫婢回话:“本宫让你说,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是月答应的宫婢,名叫音儿,小主刚在御花园采花准备做些糕点,不料冲撞了谢贵妃的轿辇。”
“奴婢和宫道上洒扫的宫人看的清清楚楚,谢贵妃稳稳当当坐在轿辇,小主不是有意的。”
“可谢贵妃不依不饶,直接罚了小主到御花园采够五万朵玫瑰,不够数不能走……”
音儿一五一十回禀。
我吩咐春茗:“去问问看那个时辰洒扫宫道的宫人可否属实。”
春茗缓缓退下。
我也让月答应起身:“起来吧,初夏日头大,到旁的亭子歇会吧。”
不多时,春茗回来,默然摇头,现场众人也大致了然。
音儿噗通跪地,哭喊:“皇后娘娘,奴婢没有撒谎,奴婢可以指天为誓!”
“好了,本宫什么都没说呢。”我想了想,给春茗使了一个眼色,“本宫有些馋和风居的芙蓉糕了。”
“娘娘贵人多忘事,和风居近日东家有喜,关门三日呢。”春茗回答。
我装作一脸为难,看向月答应:“刚才听音儿说,月答应会做糕点,不如给本宫做些芙蓉糕送到凤乾宫吧。”
月答应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是,嫔妾遵旨,可……”
“花朵娇嫩不易,五万朵采下也不易保存,若谢贵妃真需要,让花房每一月送一些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
月答应跪地行大礼叩谢才离开。
安懿如冷哼一声:“真是好大的排场,某人不是还说人生而平等吗?”
“她很聪明。”我不禁笑道,“厚待下人赢人心,博了个贤良的名,便于在后宫站稳脚跟。”
今日的事,月答应没有说谎,反而是那些洒扫宫人。
贤良的主儿怎么会故意刁难人呢,肯定是月答应的错。
人的形象一定下来便难以改变。
安懿如看着我,好似不明白:“她不是已经有了皇帝的宠爱?”
“花无百日好,皇帝的宠爱能有几时。”
我看着御花园盛开的花朵,正如看着如今盛宠在握的谢榛。
“春茗,本宫看月答应手上的伤有些严重,让和太医取些好的金疮药送去。”
“和太医是陛下御前服侍的太医,会不会……”
安懿如说着恍然大悟,闭口憋着笑。
7、
次日早上,夏禾为我打了一盆玫瑰栀子水泡手,春茗从殿外快步走来,兴冲冲道。
“娘娘,奴婢刚经过司寝局,便听闻陛下昨晚去了月答应宫中。”
一个月夜夜笙歌的恩宠,被一个答应截断,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会有这样的插曲也是我意料之中。
我淡然擦手:“可还有什么消息?”
“陛下感念月答应进宫已有三年,让娘娘晓谕六宫,封为才人。”
我嘴角一勾,看来月才人很会把握机会。
此次事件谢榛不占理,皇帝对她的宠爱也必然不舍得惩罚,倒不如成了月才人的心思,跌了谢榛的面子。
清晨的请安,谢榛破天荒地来了,眼睛红肿,大抵是熬了一晚上。
我先是宣布了月答应晋封才人之事,接着转到合宫缩短份例上。
“夏日炎热,底下人不痛快做事也不利索,还是谢妹妹提了好主意,给合宫宫人修建阳棚和增设绿豆汤。”
“只不过要委屈各位姐妹,除了养病和易得暑症的,其余各宫每日例菜要减少一道,月例减半。”
我说完之后,第一个不干的便是齐燕舒。
“夏日炎热本就没什么胃口,还缩减例菜……”
“就是,例菜就算了,月例还减半,宫内花销巨大,如何使得……”
季才人本就心中怨怼于谢榛,自然也应和了一句。
“本宫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大家都好过一点……毕竟奴才也是人啊……”
谢榛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拿着手帕要抹泪。
安懿如摸着自己的蔻丹,低声吐槽:“又哭,哪哪都可以搭戏台子,可又不是哪哪都有那皇帝看客。”
“好了,毕竟谢妹妹初来乍到不懂事,这夏季火气大,姐妹们心烦也是有的,谢妹妹勿怪。”
我招了招手,春茗带着一众宫人走出,每人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一个个站在宫妃面前。
“娘娘,这可是蓝田玉,据说此物握在手里可夏凉冬暖,不可多得的宝物呢。”
季才人看着托盘,第一眼就看到了蓝田玉。
月才人也缓缓道:“是啊,还有这个螺子黛,口脂,都是一等一的极品。”
就连不爱说话的薛美人也看到了稀罕物:“这扇子是蚕丝制作,上面的山水画各位姐妹也全然不同。”
……
底下的宫妃纷纷观赏着托盘中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本宫和安贵妃早早备着了,还是要感谢谢妹妹,给了本宫和安贵妃这么一个送礼的由头呢。”
“看到众姐妹喜悦,本宫也心满意足了。”
我笑意盈盈地说着,用最平淡的语气,将矛头全对准了谢贵妃。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多谢安贵妃娘娘赏赐。”
合宫宫妃齐齐行礼致谢。
谢榛坐立不安,最后变得里外不是人,也只能胡乱行了礼就逃之夭夭。
8、
可经此一遭,谢榛在后宫盛名远播,甚至还有宫人盛传谢贵妃不辞辛苦为宫人谋福祉。
宫内还有话本绘声绘色描写了谢贵妃在请安时如何为宫人据理力争。
甚至还有宫人私下谣传,娶妻要娶贤,娶贤当娶谢榛。
我在宫中誊写道德经。
门口一个小宫婢欢欣雀跃地小跑小跳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荷包和一杯竹筒。
见我抬眸,小宫婢马上将东西给收了起来,跪在殿外。
“奴婢……”
“拿着什么?”
我放下毛笔,看着她惊恐的脸,疑惑问道。
“回……回娘娘,是……谢贵妃赏赐给奴婢……”
春茗走上前,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小宫婢吓得整个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春茗打开后告知我:“娘娘,荷包里是一两白银,竹筒里是冰镇绿豆汤。”
我没有说话,春茗怒斥小宫婢:“还不说实话吗?”
“奴婢说,奴婢说,是……是谢贵妃娘娘……”
“她在启宸宫门口摆了绿豆汤棚,还给路过的宫人一个荷包,说是什么……高温补贴……”
“娘娘饶命,奴婢以后不敢了。”
小宫婢说完不断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见状也只能苦笑:“本宫都不知如今自己变得可怖了,还没说什么呢就被吓成这样。”
“退下吧。”我吩咐春茗,“东西还给她吧。”
我起身更衣,春茗上前服侍。
走在宫道上,果然有了阳棚也阴凉了不少。
我来到良妃姜瑜的颐香宫,姜瑜是正二品御史大夫之女,进了宫甚少露面,也与旁人甚少交际。
我到颐香宫门口,良妃身边的翠香已经在宫门外候着,见到是我的仪仗,也马上迎了上来。
“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点头走进颐香宫,和宫殿名字一样,良妃喜香,也会鼓捣一些香料,宫殿里面总是香喷喷的。
“棋局摆好了,就等你了。”
良妃没有行礼,只是坐在罗汉椅上,三千发丝散着,衣服也是简单的淡黄内搭,毫不在意地笑看着我。
“除了懿如,也就只有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
我坐在她的对面,手指捻起一颗白棋,看了一眼棋盘落子。
“听说最近来了一个什么贵妃,搞得外面乱哄哄的,有时吵的我头疼。”良妃厌恶皱眉,随即迅速落下一子。
“不过听闻你和安贵妃也不赖,这次的阳棚和绿豆汤,宫人都在说呢。”
“但这两天她也在发着绿豆汤,还加了银两,邀买了不少合宫宫人的人心呢。”
“看来她的动静挺大,连你这里都惊动了。”我笑了笑。
良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棋盘:“我可是听说了,宫人都在传她的贤良,后位就该她来做。”
“你怎么看?”我低声问了一句。
“先帝建朝前,鱼腹藏书,神社狐鸣,亦如此,只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罢了。”
【注:朝代是架空,借用陈胜吴广起义典故】
良妃神色变得少有的正经。
“这次的事件,你和安贵妃占尽了便宜,她自然也不甘示弱,总是要露个头的。”
良妃继而下了一子,看着棋局忽而大叫:“错了错了,我重下。”
我阻止了她的手:“落子无悔,棋局已定,我赢了。”
良妃颓废坐回椅子,但还是开口,带着放松的意味:“她……斗不过你。”
我淡然喝了一口杯中茶。
是啊,不管她从何处来,用什么招数,我都无惧。
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是简单的呢。
姜瑜如此,安懿如如此,齐燕舒如此……
我——
亦如此。
9、
回到宫殿,李德全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见到我回来,笑得灿烂迎上。
“恭喜娘娘,今晚陛下要和娘娘共用晚膳,轿辇在外备着了。”
这也难怪。
除了月才人那一次,其他时间都是谢榛陪侍。
hbNor">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月才人那次是为了宽慰后宫平息纷争,而我这次……
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在春茗耳边低语了几句,坐上轿辇来到承乾宫宫殿外。
只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女子低笑和幽幽的戏曲唱腔。
想也知道,里面的女子除了谢榛还能是谁。
李德全大抵也明白了些,看着我的神色有些尴尬,进退两难。
“李公公,本宫腿有点累了,本宫想歇息片刻。”
李德全平日在皇帝面前得脸,有时候给个面子还是可以的。
听到我的话,李德全连忙鞠躬称是,招呼旁边的小宫人弄了一张梨花木椅,垫上松软的坐垫放在一边。
里面的两人浓情蜜意,门口的我也乐得自在。
免费的戏,不听可不浪费了谢榛这一腔好嗓子。
大概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谢榛才慢悠悠从里屋出来,身后跟着的还有皇帝。
我起身行礼。
谢榛惊讶看向我,而后轻锤皇帝的胸膛:“陛下也真是的,皇后娘娘来也不和臣妾说,若是之后皇后娘娘治了臣妾怠慢之罪,可如何是好。”
皇帝大手握住谢榛的粉拳,笑得更加灿烂:“皇后一向大度,不会和你这个小糊涂置气的。”
谢榛也连忙走到我身边,欠了欠身:“皇后娘娘大度,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我冷淡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提到了我,却没让我参与只言片语。
“李公公,本宫还记得刚才来时的轿辇还在,就送谢贵妃回宫吧。”
我不愿再和她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德全马上走到谢榛面前搭茬:“贵妃娘娘,请吧。”
谢榛的话如同打在了棉花上,拳拳不着力,她也只能离开了承乾宫。
进入承乾宫中,几个小宫人还在打扫着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放上新的膳食。
皇帝坐在一边邀请我入座,却一直没有动筷。
我动了几筷子,兴致缺缺也无心再吃。
“皇后,这是朕命御膳房做的燕窝莲子羹,于辛劳之人最是适宜。”
“多谢陛下。”
皇帝一开口,我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果不其然——
“可后宫事务繁杂,朕担心皇后一人处理劳心伤神,朕想在后宫之中拟一人协理六宫之权。”
“臣妾认为可以。”
我淡淡回道。
皇帝一听我答应了下来,十分开心,刚想开口,却被我接了下去。
“近日臣妾听闻安贵妃消暑良策上出力颇多,宫妃们对安贵妃敬畏有加,臣妾倒是觉得安贵妃是合适的人选。”
“皇后,你其实知道朕的意思,朕想要让榛儿协理六宫。”
皇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冷冷看着我。
10、
“陛下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我的手指抚摸着桌前的酒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皇后,你贵为一国之母,何时成了乡野一般的妒妇!”
在遇到谢榛的事情,皇帝也失了风度。
“陛下,臣妾若是妒妇,这一个半月来,陛下让启宸宫独承恩宠,臣妾早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可臣妾说过一句?”
我说着委屈,声线中夹带着一丝哭腔,好似等会就要哭出来一般。
论演技,在宰相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皇帝瞬间底气不足:“朕……朕也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一心都是为了陛下和后宫安稳着想。”
“臣妾知道陛下心悦谢贵妃,可谢贵妃母家无权无势,当了贵妃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臣妾能做的只能宽慰后宫宫妃。”
“陛下再想想,后宫还有一位安贵妃,安贵妃的父亲数年为国征战,若如今许了谢贵妃协理六宫,安将军又如何看,前朝又如何想?”
皇帝听完我所说,手指敲着桌面沉思许久。
我自然知道皇帝想要说什么。
在皇帝未开口之前,我缓缓跪下,低着头沉声:“臣妾有愧,管理无方,还请陛下治罪。”
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出,皇帝也没反应过来:“皇后起来回话。”
我招呼春茗上前,从春茗手中拿过一本账本,递到皇帝面前:“今日臣妾查账,发现账目不对便核对了一番。”
“这次消暑之策,阳棚花销用了一万八千二十五两,绿豆汤共设一百五十二处,每日每处花销按二两算,一共是四千五百六十两。”
“可半月来,除去不能减免宫妃的例菜和份例,一共节省出三万两千两。”
我一边说着,皇帝一边翻阅着账本,最后愤然合上:“皇后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
我不语,表示默认。
皇帝将账本重重放在桌上,喊来李德全,吩咐道:“给朕查!宫中决不允许有这样腌臜事出现!”
皇帝将我拉到身边,用手掌轻拍我的手背:“此事不怪皇后,至于协理六宫之事,朕已有主意。”
晚上,我宿在了承乾宫。
七月已经过半,宫中还是相安无事,可皇帝和谢榛却有了矛盾。
七月初皇帝气冲冲到了启宸宫,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至于吵架的原因无人知晓,皇帝至今都不曾召幸谢榛。
宫里的宫人都纷纷为谢榛失宠伤心,宫妃们则是畅快不少。
紧接着中饱私囊的事情有了眉目,是一个御厨贪了银两,直接杖毙处置了。
安懿如在我宫中翘着二郎腿,吃着桂花牛乳酪,还是生着闷气:“这皇帝还真心悦她,这么大的事情就草草了之了。”
“不过这半月皇帝不管她怎么求,皇帝就是不去她那儿,看来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谢榛想要用民间开设粥棚的想法笼络人心,她没娘家依仗,可偏偏皇帝赏赐的都是稀罕物品,折不了现银,也不能变卖。
她就想着可以先挪用一些缩减份例剩下的银钱,到时候慢慢补上。
而支出银钱用的还是皇帝的名头,皇帝知晓自然生气。
不过我也知道,这一件事不足以动摇她在皇帝心中半分地位。
只是比较好奇,因为她这一个举动,拉了一个替罪羊,她所谓的人生而平等的信仰是否还成立。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良妃说的不错,在这次消暑之策一开始,早就定下输赢了。
“好姐姐,你吃的可是燕舒送给我的桂花牛乳酪。”我有些委屈,“好难得的。”
齐淑妃的桂花牛乳酪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每次做三碗就送我宫中,皇帝想吃都没有机会。
安懿如吃完最后一口,才将碗放下:“这齐淑妃嘴巴毒的和马蜂一样,但这甜点做得还挺好吃。”
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奈。
就在这时,春茗焦急跑了进来,行礼马上说道:“皇后娘娘,刚才承乾宫传来消息……谢贵妃有喜了。”
11、
“怎么回事?”安懿如询问道。
春茗这才回话:“这半月来,谢贵妃日日到承乾宫求见陛下,每次都无功而返,今日直接晕厥了过去,找了和太医一瞧,是有了喜脉。”
我和安懿如对视一眼,倒是感叹此女气运还挺好。
这一胎,完全可以解了她眼前的困顿之境。
“还有一事,清月阁的月才人也有喜了,脉象已有月余。”
“她运气好,只是那一次便有了。”我笑了笑,“陛下那怎么说?”
春茗摇摇头:“陛下一听谢贵妃有喜,其他的都顾不上了,只是草草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打发了音儿。”
我有些心疼月才人,她运气好,但时机不对,刚好赶上了谢榛有喜。
“春茗,去库里挑一些好东西,本宫去看看月才人吧。”
我和安懿如一同去了清月阁。
月才人躺在床上,整个人半倚靠在床栏边上想要起身行礼,清秀的脸蛋脸色惨白,音儿在一旁拿着玉壶。
一股恶心感泛上,月才人侧身继续呕吐。
我于心不忍,走近帮忙顺着后背,质问音儿:“你家主子怀孕才月余,怎么孕吐如此厉害?”
安懿如环顾了四周,用手擦拭了一下桌面,手指便沾染了些许灰尘。
“不用多说,定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做的,这样的环境哪里是一个才人的住所,冷宫都不如。”
“音儿,你家主子的膳食呢?”我皱皱眉头,看着音儿询问,语气生出几分不悦。
音儿连忙拿出两菜一汤,都是残羹冷炙,连宫人的膳食都不如。
“娘娘,自从宫内缩减份例,主子份例少了一大半不说,就连这膳食也这般苛待。”
“主子身体孱弱,经不起折腾,怀了孕更是大不如前。”
我沉了沉声,吩咐夏禾:“夏禾,负责月才人住所布置和膳食的宫人罚俸三个月,去慎刑司领二十杖棍。”
宫中看碟子下菜的风气时常有,可如今是愈发明显,不杀鸡儆猴后宫更无法管束。
“好了,如今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好好静养才是。”我招呼春茗上前,“这里有一些血燕,南国进贡的红珊瑚,还缺什么只管告诉本宫和安贵妃。”
月才人见我如此,眼眶含泪感激涕零:“嫔妾谢皇后娘娘照拂。”
在月才人宫中久坐才离开。
因为谢榛有喜,自然重新复宠,珍宝跟流水一样往谢榛的宫里送去。
皇帝登基三年,如今只有两位公主,若是谢榛生下的是男孩,便是皇长子,皇帝自然寄予厚望。
谢榛有了身孕,在后宫的声势更加浩大。
今儿个去了刘婕妤处寒暄,明儿个传了柳美人去宫里赏花。
看来谢榛也不算是蠢人,也懂得笼络一些宫妃为己所用。
谢榛那有皇帝照顾,我自然不愿多理会,我和安懿如小心翼翼照顾着如今已经是月美人的胎。
我将自己身边随侍的刘太医也派去照顾月美人的饮食起居。
即使如今小心翼翼,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七月炎热的暑气慢慢降了下去,宫内也开始忙碌准备合宫的中秋宫宴。
安懿如虽无皇帝明确授意协理六宫之权,谢榛已经有孕在身不可劳累,宫中只有两位贵妃,中秋宫宴的筹备工作大部分自然也就落在了安懿如的头上。
12、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
今年的中秋宫宴,因为有谢榛,变得更加热闹。
我戴上凤冠,这凤冠还是齐淑妃找人特意定制,上面镶嵌的硕圆等大的东珠共十一颗,凤凰尾巴用点翠装饰,瞳孔是宝蓝色的宝石镶嵌。
凤冠纯金打造,但并不大,戴上也不沉重,搭配春茗梳的如意髻,相得益彰。
我来到宫宴之上,宫妃和大臣们差不多来齐,见我到来,也纷纷起身行礼。
“免礼。”
我坐在大殿正上方,旁边的龙椅是皇帝的位置。
而此时安懿如则坐在我左边偏下的位置。
见我到来,她眼神示意一个角落,悄声道:“远郡王和他的夫人今日也来了。”
我顺着眼光方向望去,只见一矮桌坐着两位鹤发童颜的夫妇,周身气场尽显尊者气派。
远郡王的名声是听过的。
早年与先帝征战四方,有着开国的功勋,先帝重情,便给了一个边塞郡王,手中兵力和安懿如父亲不相上下。
因为边塞偏远,远郡王已经近十年不回都城,今日出现,也实在稀奇。
正想着,门外李德全高喊:“陛下驾到!谢贵妃驾到!”
对于两人同时出现,合宫上下已经见怪不怪,都起身行礼。
皇帝带着谢榛进入大殿,谢榛先看了一眼和安贵妃平起平坐的矮桌,嘴巴委屈地嘟了起来。
皇帝笑道:“真的一刻也离不开朕?”
“臣妾害怕……”说着谢榛将手掌覆在肚子上,依偎在皇帝怀中。
“切,搞得谁会害她似的。”安懿如看不过眼,小声讽刺了一句。
皇帝宠溺地带着谢榛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宽大的龙椅容纳两人还是绰绰有余,但谢榛还是整个人依偎在皇帝怀抱中。
宫宴的流程也无非就是看表演、觥筹交错等活动,也并无其他。
可就在临近散场之时,皇帝开了口。
“远郡王,许久未见,看您身体也还算健朗。”
远郡王夫妇上前叩拜,远郡王道:“托陛下洪福。”
苍老的声线铿锵有力,不失老臣风范。
“朕听闻远郡王年过古稀,可膝下无一子,朕担忧至极。”
远郡王身形颤巍一动,而后恢复平静。
这远郡王在边塞享受着小王的厚待,可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孩子,如今二老年岁已高,孩子更是成了奢望。
我看着皇帝得意自然的笑容,又看向他身边娇滴滴微笑的谢榛。
心中了然。
而皇帝下一刻说出的话,也正好应对了我心中的猜想。
“既如此,朕近日得了个可心之人,刚才见夫人和榛儿在御花园相谈甚欢,不如趁此中秋团圆之日,朕也喜上加喜,榛儿拜远郡王为义父,如何?”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凝固,有些不懂事的宫妃甚至都惊讶地掉了手中的筷子。
远郡王夫妇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才道:“老臣(臣妇)谢陛下恩典。”
就这样,谢榛成了远郡王的义女,身份也与以前大不相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此举不仅是为了给谢榛找靠山,更是为了谢榛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谢榛生出的是男孩,凭借她如今远郡王义女的身份,立为太子更是不在话下。
此举一出,更加证明了皇帝对谢榛的特殊。
一时间,谢榛在合宫也变得更加与众不同。
13、
半年过去,皇帝还是时常去陪伴谢榛。
但齐淑妃和良妃那边也不得安宁。
谢榛听说了齐淑妃的桂花牛乳酪,硬是要吃,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气得齐淑妃直接封了小厨房。
谢榛借着胎教的名义,硬是要良妃的冷暖白玉棋观摩,还回少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谢榛喜欢,便拿了几颗对着棋谱镶嵌在棋盘上了。
一向好脾气的良妃直接将剩下的冷暖白玉棋丢在了宫道上。
高位分的妃子如此,更别提低位分的宫妃了。
谢榛时常也会借着安胎之名让皇帝下旨季才人用鲜血抄写佛经。
脸色苍白的季才人来我宫中哭诉了好几次,我送了些血燕,亲自到皇帝面前求了情才放过她。
……
可即便如此,不明事实的宫人因为前期她树立的好形象,再加上现在圣宠优渥,夸奖谢榛的还大有人在。
“你还有闲心在这画什么千里江山图?”
安懿如看着我娴静淡雅的生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外面现在可在传,只要她生下皇子,你皇后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我看着她抢过我手中的毛笔,愤愤不平地说着外面的流言蜚语。
“好姐姐,你是傻了不成?”我点了点她的脑袋,将毛笔夺回放在一边,“只要我是皇后,她的孩子就得管我叫母后,只要我无过错,我这个皇后就能做得稳当。”
“你啊……从小就是这样。”
“不过,这次该小心的是你。”我一改常态,担忧地看着安懿如。
安懿如仍旧大大咧咧:“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能吃能睡。”
“你当真觉得,陛下让远郡王回来是为了让谢榛的孩子名正言顺?”我反问。
安懿如挑了挑眉:“我老子托人说过,我才不去触那个眉头。”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不止是我和安懿如想到了,想来安将军和远郡王也想到了。
这远郡王兵权在握,和骠骑大将军兵力旗鼓相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大臣中家境底蕴好,无子嗣的不止远郡王,如今两个贵妃母家都是武将,若在宫中斗起来,母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是你们谁输赢,于陛下而言,都是少了一个隐患。
夏禾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门口欠身说道:“娘娘,门口蒋婕妤求见。”
我走出之时,便看到双脸红肿蒋婕妤哭的梨花带雨跪在殿外,见到我出来,直接叩头:“请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蒋婕妤哭着也说不清事情,甚至尖锐的哭嗓也让我头疼,我指了指身边蒋婕妤的宫人,问:“怎么回事?”
“刚才蒋婕妤被谢贵妃传到启宸宫,谢贵妃让蒋婕妤按小腿,蒋婕妤不依,罚蒋婕妤跪了一个时辰,又借蒋婕妤诅咒皇嗣掌嘴二十。”
“臣妾没有~”
“谢贵妃自知理亏,是关着门体罚婕妤的。”
安懿如见状,也愤愤摇头:“我就说,她要是不管,都上天了。”
“此事本宫已知晓,去拿些伤药,先回去吧。”
我转身回到屋子,仔细想了想,道:“春茗,传本宫口谕,谢贵妃为皇家诞育皇嗣有功,赐谢贵妃封号,刁。”
话音刚落,安懿如呆了下,笑得哑了声,扶着肚子撑在一边。
春茗也在一旁愣了许久,随即差点憋不住笑。
“是,奴婢这就去。”
未过半日,我的口谕已经传遍了整个合宫。
宫妃们纷纷解气,宫人们议论纷纷。
而启宸宫中,乒铃乓啷的打砸声,宫人的阻拦声不绝于耳。
14、
傍晚,皇帝的到来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还未行礼,皇帝便沉声呵斥我:“皇后,身为中宫,口谕岂能儿戏。”
“陛下,若是觉得臣妾儿戏,大可直接下旨撤回即可,无需多跑一趟。”我声音毫无感情,仿若我没有做错。
这段时间谢榛在合宫做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情。
而我这么做,不管是皇帝还是宫妃们,都知道我的用意。
他要是撤回,只会让合宫宫妃寒心。
“皇后,你也知道榛儿怀有身孕,心气时常不顺也是有的……”皇帝语气变软,“榛儿刚才已经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陛下可以找太医,臣妾知道和太医可是治病的一把好手。”
我恰到好处转移了话题,也告知陛下自己不可能收回。
就在我们两个继续聊着的时候,春茗火急火燎跑来,说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月美人见红了!”
皇帝惊讶了一下,而我却是大惊。
“怎么回事?”
“今天薛婕妤去启宸宫,也叫了月美人……”春茗说话声音渐弱,“月美人见薛婕妤受罚受了惊,回到清月阁就晕厥了。”
我二话不说,也不管身后的皇帝,火急火燎赶到了清月阁。
此刻的清月阁里人进人出,我看到出来的宫人手上端着的铜盆里满是血水,血腥味笼罩了整个清月阁。
我一时间竟然有些头昏险些站不住脚跟。
幸好身后一个宽大的怀抱接住了我,我抬眼看见皇帝熟悉的脸庞,带着些担忧的询问:“皇后无碍?”
“臣妾无碍,多谢陛下。”
我从皇帝怀中抽出身站在一边,皇帝的手还僵在半空,只觉尴尬,动了动手指头,又放了下去。
皇帝是男子,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我径直走进房间内,房间里面的血腥气比外面还要浓。
我拉住走出来要行礼的稳婆,问道:“月美人情况如何?”
“月美人现在出了大红,刚刚含了山参片,吊了精神,现在可以用力了。”
“可……”
稳婆刚说完,我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可什么。”
“可胎儿月份不足,又是横位,只怕要难产……月才人她……”
此话一出,我脑袋如雷灌顶,一片混沌,儿时的记忆与现实混杂着。
“不可以……她不可以死……”
“本宫要他们母子平安,不然你们全部杀了陪葬!”
“妹妹!冷静点!”
安懿如按着我的肩膀,似乎想让我冷静下来。
我见到是她,一瞬间身体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地。
我紧紧抓着安懿如的手臂,全然忘记了此刻我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15、
安懿如带着我走到东侧偏殿,齐淑妃、良妃都已经在里面等候。
三个人见我如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内室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呜哇呜哇——”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婴儿孱弱的哭声。
稳婆兴冲冲跑出来,激动跪地:“恭喜陛下,月美人生了皇子。”
皇帝笑出了声,双手背后:“好啊好啊,赏!都赏!”
可没过多久,谢榛贴身宫人前来传话,谢榛胎气不稳,皇帝看了一眼未足月的小皇子后,就大步流星离开了清月阁。
而偏殿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看,母子平安,是不是。”良妃一直拉着我的手,想要让我心绪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音儿着急忙慌跑出来,哭着跪在偏殿:“皇后娘娘,不好了!主子血崩了……”
我倏地站起身,良妃的手掌被我捏的通红而我却不自知。
“皇后娘娘,主子说……想见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压抑心中闷着的窒息感觉,慢慢走近内室。
安懿如想跟进来,可良妃却拦住了她:“我陪着她吧。”
我一心在月美人身上,良妃走入内室,先是打量一番屋内,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搭在铜盆上的止血白布。
月美人见我来了,惨白如纸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皇……后……娘娘。”
“你别说话,好好的,小皇子还等着你呢。”我坐在床边,低声安慰,转头看向太医,“还不快止血!”
“皇后娘娘……月美人已经……回天乏术……”
太医回话声音颤抖,生怕自己丢了项上人头。
“娘娘……嫔妾得你照拂多时,心存感激,可……嫔妾想最后求您一件事……”
“照顾……孩子……”
月美人说到最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摆,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
我还是点了头。
但祸不单行,安懿如和齐淑妃走了进来,朱唇欲言又止。
良妃站一边也猜了个大概:“可是皇子那边……”
“皇子胎里不足,也薨了。”
“命该如此,至少月美人路上也不孤单了。”
三人急忙上前想要扶住我,可我却阻止了她们,懊悔地哭出了声:“我还是没能保得住他们母子。”
我慢慢起身,脚下一阵浮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妹妹——”
……
清月阁一片混乱。
二月,大地回暖尽显初春生机勃勃之态。
月美人岳松芸难产薨逝,大皇子也紧随而去。
他们死在了最有生机的季节。
皇帝倒是突然有了良心,给月美人晋封婕妤,丧制按婕妤的规格置办,入葬皇陵。
月婕妤的母家也由正七品松溪县令提拔为正六品松溪府衙。
16、
我做了一个梦。
回到了我小时候,我哭着哀求正院给母亲找稳婆生产。
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直回荡在我耳边。
最后还是难产,断了气息。
一个正室,死在了偏院无人问津。
若不是忌惮母亲的母家,阿爹早就草草裹了草席安葬去了。
“儿啊,莫要像母亲这般被情爱束缚……”
……
“母亲——”
我骤然醒来,额间满是细汗。
春茗听到我的动静,欣喜上前帮我擦拭:“娘娘,您终于醒了。”
良妃坐在一边,看似久坐了许久。
“我睡了多久?”
“一日半有余了。”良妃起身走近,“安贵妃和齐淑妃刚离开不久,其他宫妃要探望请安都被劝回了。”
春茗也让开了位置,良妃低声安慰:“月婕妤的事,你尽心尽力也架不住有人暗害,别自责。”
我眸光一转:“什么意思?”
“这事,我还未曾和人说过。”
翠香在良妃的示意下拿了一条白布上前,白布中间还有一些草木灰。
“止血带?”
“那日在内室我顺了一条,第一时间安贵妃也将那日的产婆、宫人和太医都先扣下了。”
“这有何问题?”
“我查看了一番,这些草木灰中掺杂了……莪术粉末。”
良妃时常鼓弄香料,草药之事她也略知一二,她沉声给我解释。
“莪术,有活血化瘀之效,孕妇禁用。”
“月婕妤生下孩子,对谁最有威胁?”
良妃并没有明说,我们都心知肚明。
——谢榛。
即使月婕妤足月生下孩子,也在谢榛之前,只有除掉月婕妤,她才稳妥。
“这女人!在本宫的后宫耍这般腌臜手段!”
“愚蠢!”
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谢榛——
留不得了。
17、
这段时间,我就在宫殿里谢绝见客。
安懿如给我在民间寻了好多稀罕玩意儿,只想着我可以开心点。
齐淑妃重新打开了她的小厨房,找了好久晚秋的桂花给我做了桂花牛乳酪日日不断送来。
我还是闭门不见众人,就连每日各位宫妃的请安都免了。
皇帝来了几次,也被我给借着身子弱给推脱了。
一个月后,谢榛如愿生下皇子,母子平安。
皇帝激动地如同三岁孩童吃到了糖果,烟花放了整整三天,大赦天下,合宫摆了宴席,盛况巨大。
因为这段时间我称病闭门不出,皇帝也借了这个由头,直接给了谢榛协理六宫之权。
并且借着诞育皇嗣有功,本想晋封皇贵妃,可却被前朝联名上书以本朝从无皇后在位晋封皇贵妃的先例给驳回。
最后皇帝退而求其次,给谢榛将之前的封号给换回了谢。
不过这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从一开始赐封号“刁”,一方面是给宫妃解气。
一方面就是了解谢榛的心思,只要这个封号在,她绝对要想方设法脱离,直接阻止了她晋封皇贵妃的路。
“陛下给二皇子亲自赐名,叫弘永。”
“这名字还是陛下一个月前亲自翻了词典选的。”
春茗一边为我磨墨,一边说着外面的热闹。
“人能弘道,江之永矣,陛下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厚望。”
我看着刚练好的字帖,给春茗解答。
春茗倒是哼了一声,说道:“不论如何也只是皇庶子罢了,若不是娘娘不能生……”
我练字的毛笔一顿,豆大的墨汁滴落在刚写好的“永”上,宣纸晕染开来。
春茗意识到说错了话,马上跪地:“娘娘恕罪,奴婢口不择言。”
外面的烟花绽放绚烂,我也没有了练字的心思,放下毛笔,见春茗还跪着,苦笑了下:“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阿爹那边可有消息了?”
春茗走上前为我斟了一杯茶,我浅酌一口,问道。
“老爷说,已经准备好了。”
我放下茶杯,墨绿的茶叶梗在茶杯中心浮沉,我轻轻盖上了杯盖。
就在这时,夏禾走入内室,看了看我,说道:“娘娘,刚才李公公又来请了。”
“春茗,为本宫梳妆更衣,夏禾,出去回了李公公,让他稍等片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8、
“皇后娘娘驾到——”
站在最前面欣赏烟花的皇帝和谢贵妃听到通传,纷纷一愣。
我迈着淡然的步伐走近他们,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宫妃们特别是安懿如等人,喜笑颜开,纷纷朝我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身体可大好些了?”
我微微欠身:“多谢陛下关心,前段时间着了风寒受了惊,现在已大好了。”
谢榛慢悠悠走到我面前,抱着弘永敷衍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这段时间臣妾一直邀请皇后娘娘来宫宴,皇后娘娘都退避三舍,臣妾还以为皇后娘娘生臣妾的气了呢。”
我微微一笑,对她话语的讽刺充耳不闻:“本宫虽养病,可也听说了弘永的事,这是本宫给弘永打的平安锁,快看看合不合适。”
我伸手要将平安锁戴在孩子脖子上,可谢榛却挪后了半步,带着戒备:“皇后娘娘好意心领了,这平安与否,还要皇后娘娘照拂才是。”
“那是自然,这孩子日后还要叫本宫一声母后,本宫自然会好好抚育。”
谢榛神情僵住,抱着孩子的动作也有些生硬。
就在这时李公公上前,对着皇帝禀报:“陛下,今日是大臣夫人进宫给二皇子献礼,人已经恭候在外了。”
现场气氛尴尬,皇帝自然也觉察出些许,他连忙道:“快传。”
我落座在皇帝右侧,而谢榛不论再不甘心,都必须要坐在左侧下位。
送礼的环节很是枯燥,大部分不是百子被,就是平安锁,如意扣等。
就在这时,都侯夫人上前,恭敬行礼:“臣妇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是臣妇在宫外淘寻得来,珍贵异常,便献给二皇子做诞辰礼。”
当红布打开,黄金做的苹果外镶嵌满满的五颜六色的等大小红宝石,顶部的叶柄也是翠绿的爪哇宝石。
不说做工精致,单是这些材料就已经是万金之数。
谢榛看着那个宝物,神色慌张,双手不自觉握紧,却不料抓疼了孩子,孩子顿时哇哇大哭。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哄着孩子,但眼神时不时看向皇帝,透露着一股心虚。
现场的众人纷纷赞叹,都侯夫人也高傲地昂起了头。
皇帝从托盘中央拿出那个苹果仔细查看一番,脸色愈发暗沉,最后拍案而起。
“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盗窃宫中宝物!”
“来人!给朕拉下去!”
都侯夫人没想到事情是这般进展,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陛下明鉴,臣妇没有,真是臣妇在民间淘寻偶然所得啊。”
我示意了一下皇帝,从他手中拿过那个苹果,也检查了一番,淡淡说道:“还真是宫中宝物,上面还有陛下的小名篆刻在底部,臣妾记得这是仙逝的太后留给陛下的纪念之物。”
我的这句话让都侯夫人更加恐惧,直接在地上叩头求饶,额头都叩出血迹来也全然不顾。
“陛下,看都侯夫人这般,可能真的是在宫外所得。”
“那便只有一种情况……宫中有人偷盗变卖财物。”
我说完后,都侯夫人发髻都松散了,她马上哭得老泪纵横点头如捣蒜。
“皇后明鉴,臣妇真的没有。”
我马上跪在脸已经黑了一大半的皇帝身边:“后宫出了此等脏事,是臣妾管理无能,还请陛下给臣妾一些时日,臣妾定当查明真相。”
我自动请缨,皇帝也不好拒绝:“好,朕就给皇后三日查明真相。”
最后一次宫宴因这次变故草草收场。
19、
“妹妹,这是你之前要我给你弄好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第三日安懿如就将我之前交代准备好的东西放到了我的手里。
我看着桌面上那些皱皱巴巴的宣纸,上面的字迹胡乱,还有点点鲜红沾染在上。
“好姐姐,辛苦你了。”我笑了笑,“那东西辗转到都侯手中,不容易吧?”
安懿如叹了口气:“那可不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呢,不过我们的手没碰过,查不到我们这里。”
我点头,刚好良妃到了殿外,我起身整理好发冠,春茗拿着那些纸和我一起去了承乾宫。
“给陛下请安。”
我特地将时间拖到了第三天,谢榛在中间也尝试过使手段毁尸灭迹。
可安懿如和齐燕舒两家人将人都保护的好好的,她一点机会都没有捞到。
“查到了?是何人所为!”
皇帝见我到来,直接开门见山。
见如此,我也懒得寒暄,叫人将一个宫女给押了进来。
宫女被五花大绑,见到殿前的皇帝,连忙叩头:“陛下饶命啊,奴婢什么都招了。”
“是你偷盗宫中财物?”
宫女欲言又止,看了我一眼,又接着看向皇帝。
“奴婢……奴婢没有……”
皇帝看向了我,我并没有慌乱,而是接着当着皇帝的面,询问那个宫女:“如不是你偷盗,东西怎么落到你宫外的哥哥手中?”
宫女害怕地哭了出来:“皇后明鉴,这是宫里主子赏赐的……”
“事情都说清楚了!别问一句说一句!”
安懿如直接一脚踹在那个宫女的后背上,宫女脸面朝地重重砸了一下,鼻子瞬间磕出了血。
“是……是谢贵妃娘娘给的,说是奴婢宫务做得好,就赏赐了奴婢,奴婢不知道这个东西是陛下心爱之物,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怒目圆睁,看的宫女直哆嗦,声音低沉:“污蔑后宫宫妃,你知道多大罪名?”
“奴婢没有撒谎啊,奴婢没有……”
“这是这宫女在慎刑司写的供状画押。”
我将宣纸递上,皇帝连看都不看,将宣纸放置一旁。
“既如此,这个宫女押到天牢,秋后处决。”
“陛下饶命,奴婢冤枉啊!”
侍卫入殿,将宫女押了出去,喊叫声渐行渐远。
皇帝的样子很显然不信,也许是信了想要包庇,我自然也料到。
“你们都先退下吧。”皇帝下了逐客令。
“陛下,这次的事情,臣妾顺藤摸瓜查出许多事来。”
我根本不理会皇帝,接着转身,从春茗的托盘里,再次拿出了一张宣纸和账本。
“这账本不是去年的宫内账本吗?”
不得不说,皇帝的记性还是极好的。
“陛下英明,这张宣纸上的供词是国库值守小顺子的,他在纸上细数了谢贵妃拿着陛下御赐的玉佩进出国库如入无人之境。”
“而里面有几次的出入,和账本消暑之策亏损的时间一一对应,小顺子多言问过,谢贵妃说是陛下所用这才没有过问。”
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皇帝放在桌面上的手掌慢慢握拳,神情有一丝慌乱闪过。
“皇后,这件事那时已经查明,是一个御厨中饱私囊,和谢贵妃没有任何关系。”
很明显,皇帝偏袒谢榛过了头。
我们自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安懿如顺势站了出来:“陛下,当初臣妾就觉得奇怪,谢贵妃无母家庇荫,入宫资历尚浅,如何有闲钱发放什么高温补贴。”
“臣妾后来一查,谢贵妃发给每个宫人的荷包是一两,加上绿豆汤的工费,刚好补上亏空之数。”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刚想说话,我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臣妾还查到一件事。”
“刚才的那个宫女的母亲正是当日为月婕妤生产的稳婆刘尹氏,谢贵妃赏赐宫女的由头,便是拜托稳婆刘尹氏让月婕妤难产而亡。”
“稳婆刘尹氏将活血的莪术粉末加在止血带中给月婕妤使用,导致月婕妤难产出血而亡。”
“这便是当日在场的稳婆刘尹氏和其他人的供词……”
“啪——”
我刚想将剩余的宣纸递上,一个耳光直接打在了我的脸上,顿时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20、
口中蔓延着一股腥甜,我生生咽了下去。
皇帝也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刚才扇巴掌的手。
安懿如和齐燕舒看到这出,也纷纷愣住,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我拦下。
“皇后,朕一直觉得你贤良淑德,可如今为何你连一个榛儿也不愿意容纳?”
我冷笑一声,眼神冷冷看向皇帝,跪在地上:“陛下,臣妾是六宫之主,主的是六宫,不是一个谢榛。”
“若此事不给月婕妤一个公道,只怕月婕妤和大皇子在泉下有知也难安,后宫宫妃也会日日惶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没想到,皇帝竟然袒护她到了这般地步。
“请陛下决断,莫要让合宫寒心!”
安懿如和良妃跪下,齐齐高声喊着。
“谢贵妃言行无状,降为才人,抄写三千遍波若心经和金刚经,未抄完不得出启宸宫。”
皇帝猩红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皇后,朕已经做出退步了。”
我心中对皇帝最后一丝情谊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本朝美人以下位分,不得将皇嗣放身边养育。”我淡定看着皇帝,“请陛下择选一位高位宫妃抚养二皇子。”
“皇后!”皇帝声调陡然增大,看着我如此坚定,“榛儿生永儿的时候很是艰难,朕在外面听得真切,你带走永儿,就是带走榛儿的命啊……”
“还请陛下果断。”
“你们退下。”
皇帝思虑片刻,屏退了安懿如和良妃。
承乾宫里只剩下我和皇帝。
皇帝声音悠悠:“皇后,朕知道亏欠你……那碗红花汤……”
我抬头看着皇帝,他被我眼神中的恨意弄得退了好几步。
“陛下若是真为他们母子考虑,永儿记在臣妾名下,远比她要好,不是吗?”我笑得嘲讽,“陛下知道亏欠臣妾,就还臣妾一个孩子。”
我说完,也不等皇帝决断,第一次没有行礼,扭头就走。
21、
皇帝自然与我想的一样,想着事情遮掩过去,便什么都没关系。
可他似乎小看了我。
即使先帝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但位于高位之上妃子,谁在前朝没点势力。
这次谢榛的事,早就已经在半月前借着宫人外出的口,传到了官员耳中。
前朝对谢榛的独宠已经是颇有微言,如今涉及人命,更是不能纵容。
次日的早朝,由月婕妤父亲上表,其余官员附和,让皇帝做主。
皇帝气急攻心,当场吐了血也无可挽救谢榛如今的局面。
“妹妹,你说这般逼着皇帝,有用吗?”安懿如有些好奇,“这谢榛背后还有远郡王做靠山,不是吗?”
我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谋”。
笔锋圆润,内里却透着锋利的狠厉。
“陛下为她殚精竭虑,却选错了靠山,远郡王……”
我将谋字狠狠画了一道,将毛笔放好,才缓缓说道:“他是最不该选的人。”
此时,春茗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娘娘,事儿成了。”
安懿如倒是更加好奇,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春茗:“怎么说。”
“刚才陛下传了旨意,谢贵妃德行有亏,降为才人,禁足一月抄写佛经自省,二皇子弘永……过继皇后娘娘。”
“听传话的李公公说,今日承乾宫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求陛下处死谢才人,陛下迫于无奈,借着她是二皇子的生母才饶了性命。”
“刚才李公公说……陛下下了旨意,心气不顺又晕厥了过去,和太医已经入了承乾宫了。”
我看着安懿如,而后吩咐:“陛下急火攻心,安排几个宫妃轮番侍疾。”
“至于二皇子那边,夏禾,你去抱来吧。”
夏禾领命准备出门,安懿如马上叫住补充了一句:“等等!若是有人吵闹阻拦,直接大棍打下去,不要留情面。”
屋内的人都听得出,有人是指的谁。
等夏禾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身后还有两个乳娘,四个小宫人拿着行李。
我捏了捏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他哭r声渐渐停了下来,小拳头抓住了我的食指,咯咯笑了两声。
安懿如也凑上前来,看着眉清目秀的弘永,不由得啧啧称奇:“奇怪了,我看那谢榛哪哪不顺眼,可这孩子却是讨喜的很。”
“二皇子就安置在东偏殿吧,乳娘的饮食要注意,二皇子饮食起居务必小心。”我微微一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22、
谢榛的启宸宫成日喧闹不停,降为才人后她的宫人和用度也缩减了大半。
原本都是葱葱郁郁的环绕在启宸宫的山林,也变得萧败不堪。
正如皇帝的精神一般。
自从谢榛出事之后,皇帝整个人精神便不好了,早朝也时常不去上。
我听到李德全的传话,也只是派了几个宫妃前去。
“娘娘,陛下其实……想要谢才人侍疾……”
“谢才人言行无状,恐伤了陛下,还是换些清醒之人去吧。”
我二话不说,直接回绝了李德全的要求。
李德全无奈,也只能回去复命,气的皇帝更是呕了一口鲜血。
很快,二皇子的满月礼即将到来,也是合宫中的一件大事。
虽然我不待见谢榛,可这孩子着实可爱,不仅是我,就连一向不喜小孩的安懿如也大批大批的东西送来。
弘永现在毕竟是皇后的嫡子,满月礼自然不能失礼与任何人。
可就在这时,春茗走了进来,对着我说道:“娘娘,启宸宫的谢才人一直吵闹……”
“这半月来,她吵闹之事不也是日日都有的,何故和本宫禀报。随他去就是了。”
我一脸毫不在意,继续逗弄着在摇床之中的弘永,逗得弘永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谢才人这次一直叫嚣着,要见皇后娘娘一面。”
“戴罪之人也配见皇后娘娘,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夏禾冷嘲热讽。
我慢慢起身,简单询问了几句乳娘现在的情况,以及交代了几句就说道:“春茗,本宫去见她一面。”
春茗和夏禾都有些担忧,可我却一笑置之:“现在的她,动不了本宫分毫。”
我来到了启宸宫外,门口值守的两个宫人已经百无聊赖得依着宫门口打瞌睡。
我的动静吵醒了他们的美梦,瞬间惊醒跪地:“皇后娘娘恕罪。”
“开门吧,谢才人不是要见本宫吗?”我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工作的疏忽。
许久未开的启宸宫的大门打开,就如同许久未修的老旧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谢榛在庭院门口,发髻散乱,脸上的妆容却是精致。
见到我,急匆匆上前想要抓住我的衣领。
春茗眼疾手快,将她给拦住。
谢榛刚生养没多久,就被皇帝拉着办了三天三夜的宫宴。
再加上之后弘永离开身边,宫人懈怠照顾,月子做得并不是很好。
体质虚弱的她直接被同是女流之辈的春茗直接给拦住,扔在地上。
“听说,你要见本宫?”
“是你!是你——是你将弘永从本宫身边夺走!”
一句话,夏禾直接上前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放肆!小小一个才人,居然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自称本宫?”
“哈哈哈——”谢榛仰天长笑,“只要陛下还爱着我,你就是个摆设!皇后算什么!”
“是啊,既然你觉得本宫的这个位置不算什么,你为什么要争呢?”
谢榛愣了一下,而后满眼泪光看向我:“你知道吗?我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是陛下救了我,陛下给了我温暖。”
“在我们那边,只要相爱,就可以成为夫妻,可是这是古代啊,妻子只有你皇后一人,我要争的从来不是什么皇后之位,而是妻子的位置。”
我不由得冷哼一声,明明觊觎后位,却要将自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而且——”谢榛仰起头露出一股恶毒的笑,“若是你能生养,就不会抢走我的弘永了,不是吗?”
见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她笑得更欢。
“哈哈哈——我猜对了,一个不能生养的皇后,拿来做什么呢。”
春茗和夏禾恨的牙痒痒,我却没有命令,她们也只能在我背后。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愤怒压抑在心中。
皇帝和谢榛带给我的痛苦,实在太多了……
“谢榛,过三日是弘永的满月礼,本宫已经宴请了合宫,唯独你——”我停顿了一下,“陛下曾令谢才人非召不得出,如今陛下卧病在床,谢才人还是好好待在宫中为陛下抄写佛经。”
“皇后!你怎么敢!本宫是弘永的生母,血浓于水,你不能这样……”
我转身准备离开,谢榛着急了,直接连滚带爬到我面前,拉住了我的衣摆,难以置信得问道。
“如今弘永过继给了本宫,就是本宫的孩子,生母又如何,言语无状的生母,只会阻碍弘永成为皇太子的路。”我抽出了她紧抓的衣摆,“而你,不过是谢才人罢了。”
“本宫也可以告诉众人,你就是弘永的生母,可你整日叫嚣疯癫,不如这般……”
我环视了一下启宸宫周围萧条的山林。
“传令下去,谢才人仁德,启宸宫的山林尽数伐没,改为农田,谢才人一人耕种,为合宫宫人入冬施粥放粮。”
一共几亩的山林,也够谢榛忙活的了。
“皇后——你好狠的心——你假公济私!”
我已经无视谢榛在背后怒骂的声音,径直离开了启宸宫。
我看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一眼,而后才说:“谢才人毕竟是宫妃,好生照顾着,顺着谢才人的意,这耕种之事是谢才人自己提出,务必要亲力亲为。”
“是,奴婢(奴才)遵旨。”
23、
入了冬,皇帝的病情愈发不好起来。
一直都是几个宫妃轮番照顾,我时常也会露个面,但事情还是春茗在做。
这个男人——
我多碰一次都觉得恶心。
“皇……后……”
我的椅子就在床边,皇帝虚弱得喊了我一句。
“陛下是要喝水吗?春茗——”
皇帝摆摆手,他指了指床头摆放整齐的一块玉佩。
那是皇帝当初给了谢榛一半,谢榛用来进出国库的那块。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要见谢榛。
这也是他病了这么久一直的祈求。
“陛下莫不是忘记了,谢才人如今在辛苦耕种,为了弘永的大业,她可是要有仁德的名声,这不也是她一直自诩的贤良淑德吗?”
“榛儿……体弱……”
“陛下不要担心,臣妾已经让宫人好生伺候,谢才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么,直接开口。
因为生病,他已经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你……恨朕……”
皇帝现在虚弱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仿佛一句话已经用了他半生的力气。
“臣妾不敢,陛下心疼臣妾,当年防止阿爹独揽专权,陛下赐了臣妾一碗红花汤,而如今,不还是给了臣妾一个孩子,臣妾……”
最后的半句,我慢慢凑近皇帝,低声道:“不胜欣喜。”
见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眼底失了亮光。
“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禀明。”
“远郡王已经返回边城,返回之时要带走养女,臣妾已经替陛下恩准了。”我说完便让一个宫人走了进啦,“谢榛,叩谢陛下。”
皇帝侧目用余光看向地下跪着的女子,不论声形,声音都不似谢榛。
“陛下洪恩,臣女不胜感激。”
他顿时明了,我用一个宫人代替了谢榛的远郡王养女的身份。
而如今在启宸宫中辛苦耕种的谢榛,只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的民女罢了。
“你……”
皇帝晃晃悠悠生出手指,想要呵斥我,可我并没有给这个机会。
“陛下和先帝真是父子一对,陛下当初对臣妾用了红花断了子嗣,远郡王夫人亦如此。”
“夫人对此念念不忘,臣妾许了夫人过继子嗣一事,这才回了宫。”
“不过还是陛下教导有方,臣妾居然一下就猜到了陛下选定之人,不过也许是天选的……”
我说到最后,皇帝的眼睛瞪得硕大,他难以置信得看向了我。
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般。
24、
第二年开春,皇帝终于是熬不住,在承乾宫驾崩。
直到皇帝驾崩,我都没有让皇帝和谢榛这两个相爱之人再次见上一面。
哀乐响起的那天,谢榛在宫中痛哭了许久。
皇帝唯一的皇嗣——二皇子弘永,也被立为新皇。
新皇刚刚一岁,未能成事,我成为皇太后垂帘听政。
因为弘永年岁尚小,后宫根本不需要,我们几个人也懒得搬,就还是住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不过我每日也乐得清闲,除了早朝的时间,日日都到各个宫妃的宫殿里面串门。
有的时候,几个宫妃也会到我的宫殿里来听听戏,下下棋之类的。
谢榛日日在启宸宫中哭着,说什么生同寝,死同穴。
安懿如的宫殿离她最近,也经常和我抱怨:“好妹妹,这个你可得帮我,直接把她毒哑了算了。”
“可不是,帝后同穴,他算什么东西呢。”齐燕舒也有些不爽。
“既然这样,就顺了她的意思吧。”
我的话让现场所有的宫妃都震惊了。
“谢榛和那皇帝对你如此,你还要成全他们?”
“我本不想要再见那男人一面,她同了,倒是随了我的意。”我毫不在意,“更何况,死了之后能不能见到都还难说呢。”
死人的事情,都是做给在世的人看的。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十年,弘永已经长成了十岁孩童,弘永很聪明,治国之道已经学的通透。
我和他治理国家,民众生活安居乐业,朝代一度达到了最鼎盛时期。
骠骑大将军也征战在外,远郡王感恩于我,边城也一度扩张,国家版图也一时间扩张到了最大的时候。
朝堂之上,有齐艳舒的父亲和姜家从旁协助,给了我不少好建议。
至于我阿爹,我赐了继母一杯毒酒,阿爹为了保住自己在朝堂的地位,一壶毒酒直接给继母灌了下去。
可我用阿爹年事已高,直接让阿爹去了户部尚书当了个闲散官职。
我正在练字之时,春茗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娘娘,陛下下早课回来的路上,宫人看管不力,被启宸宫的那位抱走了!”
我直接将毛笔丢下,冲到了启宸宫。
启宸宫大门敞开着,而里面传来了弘永的哭喊声,听得我内心一阵疼痛。
“我才是你娘!外面的那个根本什么都不是!”
“孩子,你叫我一声娘~”
“朕不要!朕的娘是母后!才不是你!”
“母后救朕——呜呜——”
我终于忍受不住,直接冲了进去:“谢榛,放开弘永。”
我看着如今已经疯魔的谢榛,生怕她充满泥垢未修剪的指甲会伤了弘永。
十年的时间,谢榛已经变得和刚入宫完全不同。
发髻散乱,身上衣物连普通宫人穿的都比她要好。
毕竟十年的冬季,都是谢榛最难熬的时刻,谢榛仅有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得了几亩地的活儿。
冬季时刻无法施粥放粮,只能自己做些小工或者变卖了东西贴补进去。
之前流水一样的赏赐之物也慢慢少之又少。
我让宫外齐燕舒母家按照低于市价六成都收了去,放在郊外的义庄里。
谢榛拜托宫人带出宫,宫人克扣了一些,到她手上也已经所剩无几。
那些东西我也不想在宫内看到。
手指已经因为长期劳作变得黝黑粗糙,脸颊也泛出高温下劳作产生的红脸颊。
若是此刻的皇帝活过来站在这里,也定然认不出这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谢榛。
“皇后……不对,我现在应该要称呼你一声太后娘娘了吧。”
谢榛说话之时,已经不是当初那般中气十足。
“哀家同你的恩怨,和弘永无关,放了他。”我担忧地看着已经被吓到哭的弘永。
谢榛冷冷一笑:“太后娘娘真是好大度,连他人的孩子都可以当亲生孩子一般。”
说罢谢榛将自己的脸蛋贴在弘永的脸颊上,带着母性的慈爱:“孩子……我的孩子……”
旁边的侍卫想要直接来硬的,弓箭都已经在房屋檐上架好,就等着我发号施令。
“好好待她吧。”
谢榛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仿佛什么都放下了一般。
紧接着她松开手,弘永解除了禁锢,马上冲到我的身边,而我也眼疾手快地将弘永护在了自己身后。
“皇后,我自诩从后世而来,学习的知识、见识的场面远远多于你,再加上陛下的宠爱,我才是他命定的妻子。”
“可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谢榛笑得放肆。
她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一口鲜血涌上,直接倒地没了气息。
25、
我遮住了弘永的眼帘,没有让他看到谢榛最后死去不甘的模样。
谢榛按照我之前吩咐的,依照才人的下葬礼安排了下去,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本国第一个以才人的身份和先帝同葬的宫妃。
“母后,父王和那女子合寝下葬皇陵主陵,那母后日后的位置……”
弘永如今长成大人,我也告知了他和谢榛的真实关系,可他还是认了我这一个母后,孝敬有加。
已经年过半百的我,前朝后宫之事已经全然不问。
即使全然不问,弘永在很多大事面前,还是会到我的面前过问一两句。
我看着皇陵所有的位置,目光最后落在远离皇陵主陵的一角,我纤长的手指点了点。
“就这儿吧,哀家看风水也较好。”
弘永犹豫了片刻,便道:“好,朕去安排。”
就在这时,从门外探头探脑了一个鬼灵精的小脑袋,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大殿咕噜噜的转。
“萱儿,不可对皇祖母无礼!”
我和弘永都注意到了这个小调皮,弘永慈父一般的佯装怒气呵斥了几句。
三岁模样穿着小公主装束的小人儿慢慢爬上高高的门槛,晃晃悠悠地来到我们面前:“个花猪母亲安(给皇祖母请安)~”
粉嘟嘟的小脸蛋因为在外运动跑得更加红扑扑,请了安直接扑到我的怀中,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和弘永相视一笑,紧接着一个五岁大模样的弘永缩小版的小人儿也找到了我这里。
“哀家都不知道,今日这里这么热闹了,萱儿前脚刚来,凌儿后脚就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凌儿倒是人小鬼大,抱拳请了个安,紧接着看向我怀里的萱儿,“找到你了!你输了!”
“呀呀呀——”
萱儿埋在我的怀里不肯出来,凌儿也跳了上来,无奈的我只能一手抱着一个。
两人打闹一番之后,凌儿忽然间看到桌面上的地图,看着我刚才点过的地方被圈了出来。
“皇祖母,这是什么呀。”
“这是皇祖母很久很久以后要住的地方呀。”
我也用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和凌儿回复。
如今的我也已经是儿孙承欢膝下,欢笑声也充满了整个宫殿。
26、
在春茗的陪伴下,我出了宫。
弘永治国有道,外面商业繁荣,安居乐业,处处都是笑声一片。
我走在路上,心里也十分欣慰。
“想当年,我们朝代出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后娘娘,当今圣上不足一岁便垂帘听政,治国之道不输于任何一位男人啊~”
路过一个路边摊说书的,说的正是我的事迹。
我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春茗偷偷笑了几声,接着搀扶着我向前走。
走到一个小巷子口,就看到几个黄发稚童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练字。
“不错,小小年纪就学了这么多字了。”
我看着也不由自主地赞扬了一番。
小孩子被我这么一夸,尾巴直接翘上了天,自豪地说道:“那是,奶奶,不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写给你看!”
“大……”
春茗刚想出声呵斥,就被我给拦下了。
是啊——
已经好久没有人问过我叫什么名字了。
上次,还是我入宫的时候——
正值十七岁那样,我被阿爹送进了宫,刚登上皇位的皇帝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
看着我在底下,轮到我时,他用手一点,漫不经心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顺着规矩,跪下叩了三个头,颔首低声沉稳回答:“臣女乃是丞相之女,名叫卫雅珺。”
小时候,母亲叫我雅珺,阿爹叫我雅儿。
自从当了皇后,我的称谓,就连阿爹的家书上,都是称呼我为皇后娘娘。
我从回忆中走出,看着好奇的孩子,低声道:“我叫卫雅珺。”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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