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摩西演绎命运的偶然与荒谬

相较于爱奇艺迷雾剧场之前的作品，新近上线的《平原上的摩西》显得有些另类。褪去紧张情节与悬疑猎奇的加持，该剧在静水流深式的叙述中，透过一起“命案”演绎出命运的偶然性与荒谬感，令人不禁心中一震，悲鸣大起。

《平原上的摩西》海报

剧中的“命案”是一条线索，不仅推动着剧情走向，更串联起一个个悲戚与共的人生际遇。故而，片中常常利用“边框视角”来展示情节与勾勒人物。譬如傅东心和庄德增于青城公园相亲，中间人介绍二人时的画面就恰在小亭子形成的边框里。接下来，二人要去划船单独相处，随即镜头拉长，透过小亭子形成的边框人物渐远，趋向湖边。如此拍摄手法的运用让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就好像观众也正在亭子里游玩，看到两人相亲勾起好奇心，直至人家走远还在翘首观望。这时镜头再给到湖面上的二人，一下子就满足了人们的探索欲。另外，剧中的窗口、镜像亦是天然的“边框视角”，譬如透过窗口看傅东心因调皮捣蛋的儿子庄树向人道歉，门框玻璃上呈现出人物细节等，都给人一种真实的观感，模拟出因好奇但又无法直愣愣地窥视旁人的状况。加之该剧在服化道方面的真实还原，令人倍感亲切。总之，这部剧就是要把你带进来又似乎看不真切，这种生活化的体验又令人“欲罢不能”。

“命案”是迷雾剧场的标配，最终都要查出真凶，惩恶扬善。而在《平原上的摩西》里，“命案”更像是一个触发点，所有与它关联的人皆不约而同地走到命运的分叉口。透过“命案”看人生，是本剧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出租车抢劫纵火案闹得人心惶惶，刑警们连日调查。警察赵小东的妻子身怀六甲，翌日要陪妻子去产检，当晚搭档蒋不凡独自“出车”，结果壮烈殉职。凶手一直未被抓获，赵小东自此埋下心结，郁郁寡欢，家亦彻底散了。然而，回溯“命案”现场才发觉，一切只是一场误判：李斐给庄树放烟花携带的汽油引起蒋不凡的怀疑，以为他们就是凶手；蒋不凡的异常行径亦引起李守廉的警觉，为保护女儿安全，二人拳脚相加。此时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直接撞向他们的小车，李斐腿被压断。莫名肇事的司机杨乌拉逃逸，多年无法归家，致使妻子辛劳，儿子怨恨。

这场莫名其妙的“命案”就这样改写了许多人的命运，令人错愕哀叹。如果不是一系列巧合，悲剧也许不会上演。但所有偶然的背后都有必然的联系，“下岗潮”的时代洪流裹夹着人们不断向前，很多事情皆无法用简单的是非对错来评判。一如当年庄德增当了红卫兵小将，打聋傅东心父亲的耳朵。二人结婚数年后，她才偶然得知。命运的无常与荒谬感，如乌云压境般赤裸裸地溢出屏幕，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但导演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剧集结尾处再次上演了呼应开头游湖的划船戏码。它更像是一种意象的隐喻，湖面上漂游不定的小船载着人漫无边际地前行，宛如一个个漂泊无依的浮萍，孤独又悲苦，无论是当年的傅东心和庄德增，还是现下的李斐和庄树，都逃不出命运的悲剧。只不过相较于傅东心的压抑与逃离，曾经两小无猜的李斐和庄树选择释放情绪，让情感流动，试图通过激烈的碰撞去获得某种救赎。然而手持枪支的李斐，庄树的警察身份，突然而至的李守廉以及在周围布控的刑警，都让“平原”上的“摩西”还没来得及“救赎”，便在“砰”的一声枪响中戛然而止。李斐被击毙，于她而言也许亦是一种解脱。一切看似圆满，危险排除，嫌犯被抓，案件侦破。只有庄树自己看到内心世界的坍塌，曾经无忧无虑、乐观善良的庄树终于被命运的无常、荒谬与悲怆所击中。剧终只觉一股巨大的悲鸣荡然胸中，人世间似乎无人可以规避这命运的悲剧，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

《平原上的摩西》是一次勇敢的探索，它拓展了悬疑命案题材的表现边界，呈现出对人生表达的层次性与丰富性。该剧舒缓而生活化的叙事，多个人物的交融与连接，多番插叙的交互运用，思想主题的深化挖掘与传统悬疑剧的范式相背离，带给观众一种全新的陌生化审美体验。故而有人不适，有人欢喜。能够让观众在刷剧之余获得心理冲击，并反观自身，深入思考，亦不啻为一种温暖的人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