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金佛「古代奇案传奇之佛身金珠被骗案」

清时，在杭州四眼井与虎跑泉间的赤山埠有个惠因寺，始建于南朝刘宋元嘉四年。明朝万历年间，织造太监孙隆出巨资重修了惠因寺，寺庙高大雄伟，画栋雕梁，金壁辉煌，名冠一时。明清鼎革之后，因民生凋弊，香客日少，惠因寺便日渐荒凉。

雍正年间，有个游客来到寺中，游客气质非凡，肥马轻裘，身边仆从如云，一看就是一个大富豪。方丈见有如此大金主光临，急忙安排寺僧引导客人游遍寺内殿阁园亭。每到一处地方，客人都仔细观赏，并不停地点头，心里似乎有所感触。僧人很奇怪，便问客人来自何方，客人答道：“我姓袁，是江南六合人，本为滇南司马，如今在家供养双亲。上个月我梦到韦驮尊者引导我游历西湖，后来将我引至一所寺庙，寺庙颓弊不堪，尊者对我说：‘如果你能重修此庙，日后必有福报，功名富贵都不在话下，希望你不要错失良机。’梦醒之后，我就来到杭州，暂时寄居在昭庆寺中，四处寻找梦中的寺庙，可惜半个多月都没有找到。今天来到贵寺，发现与梦中所见一般无二，所以深感诧异，看来尊者所言非虚。”

僧人听远大喜若狂，想不到金主竟然主动上门了，于是恳切地请求袁某出资修葺寺庙。没想到袁某听后面有难色，对僧人说道：“我来时匆忙，身边并没有带多少钱，以后有机会定当捐资修葺。”这时一个仆人上前对袁某说：“主人想要出资重修此庙倒也简单，可以到海宁张老爷那里暂时挪借一千两银子，请工匠先开工，然后再安排人回家取钱，主人意下如何？”原来海宁张老爷也是六合人，与袁某是同乡，早就相识。但袁某听后却摇头道：“我早就想到这点了，但他这个人一向抠抠索索，惜钱如命，我一直不想与他有金钱上的往来。”僧人见事情还有转机，便不停地怂恿袁某向张老爷借钱以完成夙愿。在僧人的劝说下，袁某终于有所心动，同意了先向张老爷借钱。

僧人大喜，立时安排人到昭庆寺把袁某的行李取来，让袁某住在寺中，以安排料理开工事宜。行李运来后，僧人们一看，袁某的箱笼个个沉重，所有的铺盖和所使用的器具都非常精洁华丽，更相信袁某是个大富豪。行李取来后，袁某拿出两个银元宝交给僧人，让僧人替他装修卧室并作膳食费用。

僧人们想多了解袁某的底细，于是就在私下偷偷向袁某的仆人打探袁某的家世，仆人说：“我们的老主人原来是扬州盐商，因年纪大了所以归家养老。我家主人的官职是花钱买的，花费很多，所以任满之后主人便不再想当官了，所以才归乡奉养父母。我们主人家家大业大，至今光当铺就有二十七处，其它田地山林不计其数。”僧人听后面露惊羡之色，从此对袁某更加百般逢迎，一意讨其欢心。袁某则一边写信向张老爷借钱，一边召集工匠对工程进行估价。工匠们核算完后，说整个重修工程大约需要六千两银子。袁某听后说：“我本以为至少需要一万两银子，没想到只需要区区六千两就可以了，这件事太容易了。”

几天后，赴海宁向张老爷借钱的人回来了，对袁某说：“张老爷正忙于整修海塘，工期很紧，资金压力很大，本来不想借钱，但主人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所以让我先带回五百两银子应应急，以后需要的话，他再想办法。”袁某听后不屑地说：“我早就料到这个人肚量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于是就把五百两银子交给了方丈，并对方丈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寺里可以先拿这些银子购买材料，雇请工匠，尽快开工，其它的银子我马上安排人回家取。”于是僧人立即招集工匠，先从大殿开始修葺，袁某则每天都亲到施工现场指挥工匠施工。

就在大殿即将完工的时候，一天袁某对方丈说：“殿中诸佛虽然都是金身，可是因为年深日久，都昏暗无光，我想请人为他们重塑金身，使整个大殿内外一新，不知方丈意下如何？”方丈听后欣喜地说：“一直以来，这都是敝寺全体僧人的心愿，施主如能为佛像再塑金身，便是功德无量，本寺僧众将对施主的大恩大德没齿不忘。”袁某打算让僧人在城里找个装塑的工匠，但袁某的一个仆人对袁某说：“小人有个兄弟，一直以装塑为生，目前正在湖州做事，主人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做。”袁某点头答应了。

五六天之后，便有五六个装塑匠来到寺中，现场评估后对袁某说：“诸佛菩萨及各大天神满身装金的话，需要二千两银子。”袁某回价一千八百现金，工匠们不同意。袁某又说：“这样吧，重塑时刮下的旧金箔折算成银子算入工价之中，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工匠们撇撇嘴说：“这些神像身上的金箔都已经几百年了，早就快要掉没了，根本刮不下来多少，能值几个钱？我们不要。”最后经袁某好说歹说，工匠们总算是同意了一千八百两银子的费用。商量好价钱后，工匠们便开始开工，先是磨云佛像上的旧金，然后从如来大像开始塑金。

一天，袁某正同僧人监督工匠们施工，忽然一名仆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对袁某说：“老夫人忽然患了中风，请主人火速回去一趟。”袁某一听慌了神，下令仆人立即收拾行装准备返程，并问来人：“我让某人回家取银，为什么不一块来？”来人答道：“某人回去后，家里已经让他在永昌典当行内先取了纹银五千两，并让他乘坐镖船先出发，经过南京时，再到南京元昌典当行支取差额部分，然后赶往杭州。某人出发在先，老夫人患病在后，但因小人报信心急，由旱路昼夜兼进，所以先到杭州。不过，计算某人的行程，他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南京，不日就可抵达杭州。”袁某回头对僧人说：“我本来想等修葺工程完工后再走，没想到老母亲忽然患病，不得不离开，我会留下两名精干家人在这里协助施工，等母亲病情稳定后再回来。过几天银子到了后，要先拿出五百两还给海宁张老爷，其余的就由方丈安排施用吧。如果费用不足的话，要么我亲自送来，要么派人送来。”说完，又亲自向留下的仆人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便与其他仆人带着几件简单行李离开了，那些箱笼等物全部留在寺中。

袁某离开后，他留下的仆人每天都在寺中等候，几天时间也没收到银子，就在众人焦虑之时，装金的匠人又来向二人索取工钱，两人气恼之下，便跟工匠吵嚷起来。工匠一怒之下对寺僧说：“既然没有工钱，我们也不干了，现在就走，等什么时候银子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接着干。”说完便收拾行李一哄而散。

第二天，两个仆人外出散心，到晚间仍然没有回来，僧人们怀疑他们流连在花街柳巷之中，也没有太在意。然而，几天过去了，两人仍然没有踪迹，方丈派人出去寻找也没有半点音信。僧人们于是打开他们住的房间，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空的箱笼外空无一物。至此，僧人们才对袁某一行人的身份略有怀疑，但因为袁某已经先付了五百两银子，也没有特别怀疑这是一场骗局，还以为是两个仆人贪财，趁主人不在挟资潜逃了。

为查清事情真相，方丈派人到六合打听袁司马的消息，到六合后得知当地确实有袁司马这个人，不过其人还在滇南任上，并没有返乡，并且，袁司马早就父母双亡，并且其家贫寒，根本就没有什么产业。僧人至此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但他们既没有偷盗庙中财物，又没有借修葺之机敛香客之财，实在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何在。

不过，此时大殿的修葺工作已经完成，花费了白银千两，除了袁某先期支付的五百两银子，其余砖瓦沙石木料以及工价，还需要五百两，工匠们要求方丈结算银两，可寺里哪里拿得出银子呢？工匠们对此不饶不休，并声称要到官府状告方丈，无奈之下，方丈只得变卖部分庙产才凑足了五百两银子，总算平息了此事。

后来因为佛像的塑金工作尚未完成，方丈从杭州城雇了工匠接着施工。工匠们检查了一遍佛像对方丈说：“诸菩萨天王神像，以前都是泥金涂体，额嵌宝珠，现在宝珠都已经被挖走了。”僧人们至此才明白袁某人的骗局。原来当年孙隆重修此寺，是为郑贵妃祈福，所以三世如来、文殊、普贤、阿难、伽叶等十大弟子、十八罗汉、二十诸天弥勒韦驮之属，共五十余尊神像，衣服甲胄都涂泥金，而以宝珠嵌其额。不过年深日久，宝珠被尘垢所蒙，竟无人知晓，袁某不知从何处得知这条信息，于是以五百两银子作饵，从容地取宝珠而去，计算其所得，应该不下两万两白银。至于那些仆人塑匠，都是他的同党，海宁借银之说，更是计谋的一部分。由此可见，袁某对骗局设计之精妙。

僧人检查佛像，发现佛像深凹处的泥金尚未磨去，于是雇人磨下，换了几百两银子。十大弟子中一人的额上尚留有一枚宝珠，背上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权留此珠及诸佛像身上余金，用以塑金诸佛，并完殿工，希望以此免除我们的罪过。”寺僧面对纸条哭笑不得。取下珠子，发现珠子大如龙眼，光芒四射，卖了之后又得了几千两银子，寺里用这些银子竟然完成了寺庙修葺及佛像塑金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