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舞蹈「舞会初相遇1」

初次见到唯昂，是在那次班级舞会上，而那个舞会原本她是没打算参加的。

说是舞会，其实是一个教与学的活动，给大一的新生指导一下怎么跳交谊舞，唯昂就是那个被请来作指导的。

新生是中文系本科班的，唯昂是国际贸易大四的，二者原本没有任何关联，只因电气的一个小子看上了中文系本科班的一个新生，那新生是他的老乡，在班里担任团支书，拜托他给找个跳舞好的教一下班里的男生，不然一个个跳得跟大猩猩似的，很是烦恼。

他都不用想就想到了唯昂。

他和唯昂是球友，经常在一起打篮球。所以这个事儿从提出到拍板也都是在篮球场上完成的，随着运球、带球、传球、跑步上篮，命中，就这么简单。

但唯昂也有个要求，那就是：一、等他研究生考试结束，二、完了请喝一顿酒。

为了美女小老乡，这都不在话下。

所以就有了这个班级级别的小舞会，在这个不太适宜的时候，因为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考察课已经陆续结课了，后面就是大山压顶的必考课。

毕竟，谁都不想不及格，谁都想过个好年，谁也不想年后回来补考。

但即使如此，舞会还是照常开。

谁让这里是大学呢？什么都挡不住大学新生学习跳舞的热情，大学4年的社交全靠这项技能了。

你说什么？周末？大学里天天都是周末啊？

太阳一点点淹没在远处的楼群里。

自从来到这里，日落西山是看不到了，就连东西南北也乱了。每次定位要先对准太阳，然后再进行一系列换算，得出的结果还是不自信。

要是碰上阴天，那就干脆别想。

此刻，因为研究生考试封了2天的教学楼已经开放。

那间中文系本科班新生常用的教室，班长已经带人布置好了：桌椅全部靠边，只留前后门两个出入口，灯管也都用粉的黄的彩纸糊起来，朦胧的光线，一下就有了舞会的气氛。

不过，门上贴着“第13考场”的字样，好像有点，不是那么合拍。

这个时候，最热闹的地方除了水房，就是中文系本科班新生的宿舍了，特别是女生，不信你看205宿舍：

试穿裙子的，编发型的，描眉的，对着阳台上缺了一角的大镜子扭来扭去的，嘻嘻哈哈，笑声不断，比班里搞活动还热闹。

不过这热闹里有一个清冷的所在，就是她。

她表面上和大家一起说笑，其实内心一点涟漪都没有，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去跳舞，她满脑子都在想的是：一会怎么和大家说才不至于太突兀呢？

她经常不参加集体活动，在班里算是特立独行的人，但在宿舍里，她不想把关系搞太僵，毕竟要在一起住4年啊！

该怎么说呢？是什么都不说直接抱起书就走？还是找个借口？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呢？说周五的听力太差了要去重新做一遍？还是《古代文学》的论文要修改？上周老师都在催了。

找个什么借口呢？怎么找的借口都有点不自然啊？

这时，老五举着一管口红笑嘻嘻地进来了：我借了对门的口红，谁还要用啊？

老大老六都说：我我！

她靠在窗户那里喝水，借着杯子的掩护，好奇地看着老五对着镜子涂口红。

她从来没用过口红，觉得只有大人才用那个玩意。虽然在法律上已经成年，但骨子里还是抗拒的。

终于她决定了这么做：先慢条斯理地把要带的书本整理好。

果然，老大就问：你弄书干嘛？你不去跳舞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哎别提了，我的论文还没弄好呢，老师上周都在催我了，我先去修改一下，就剩个尾巴，然后再去找你们。

说完，她赶紧穿上外套，抱起书就溜了，不敢看大家错愕的表情。

在房门关上前，她还是听到了一句议论：她怎么总是这样？老是不合群！

是老三，宿舍里说话最尖刻的。

老大说：谁让人家作文好呢？总是被当作范文。

老六道：哼，每次都宝贝似的不让人看，有什么了不起？

她很想再听一下，但门口不方便停留，只好抱着书下楼，心里很不高兴。下楼的时候还碰上隔壁宿舍的同学问她这么早？又看到她抱着书，奇怪地问：你不去跳舞了？

她回头勉强一笑：晚点再去！心里却说：才不去！

凭什么不去跳舞就是不合群？不合群又怎么了？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

就不合群，你能咋地？

还有，作文给不给你们看，我可不可以做主？老师都讲过了，还要看什么？再说了，每次我都觉得是老师讲得好，不是我写得好，字又写得差，觉得很丢人才不敢拿出来啊？怎么就成了了不起了？真冤啊！

她气鼓鼓地出了楼门，校广播台正播放 Beyond的《海阔天空》，虽然是粤语歌曲，但那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还是能听得懂的。曾经听男生吼过一嗓子，还蛮像的。

是啊，谁不爱自由呢？

她融化在音乐里，看着高远的天空，冬日空旷的校园，走得丢了魂儿一般。

有人在后面喊她，好像是班长。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果然是赵大班长，提着一个录音机快步而来，估计是舞会要用的。

班长看她抱着书很奇怪，问她不去跳舞吗？

她说要去完成论文，撒谎撒到这里已经很熟练了，就跟真的似的。

班长说：一个考察课的论文用得着那么认真吗？随便弄弄就可以啦，去跳舞吧，我好担心女生去太少啊？给支持一下啊！

她笑：放心，女生都在梳妆打扮呢，估计都会去的！除了我！

班长很高兴：真的？你也要来啊，不然抓也要把你抓过去！

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起前往教学楼。

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有一处灯光是彩色的，一看就知道是今晚举办舞会的地方。

班长忽然笑着问：你的名字谁起的？有什么说法吗？前2天我们宿舍的老罗还因为你的名字闹了个笑话。

什么笑话？她很好奇，很想知道，但班长就是不肯说，只是笑，还说：

你要是今晚来跳舞，我就告诉你！

她很鄙夷地来声：咦！你故意的吧？

班长说没有，班里男生都知道。

她还是不相信。

进了教学楼，上到2楼，她跟班长说了一声：拜拜，祝你们玩得开心，就像泥鳅一样溜进了舞会教室对面的那间教室。

其实，她很想去看看跳舞的教室被布置成啥样，如果不是和班长一起上来，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会先到后门那里去瞧一瞧的。

但是有班长在，她又说了不去跳，就不好意思去瞧了。

她打定主意晚点儿再过去看，等学习学累了，中间休息的时候再去看。

她习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外套挂在椅子背上，摸摸暖气：好热乎啊！城里就是好，今年冬天第一次没有冻手冻脚了。

隔着窗子，可以看到楼心的小花园，也能看到对面的教室，一样的灯火通明。

曾经有一次宿舍的老五在对面，两人隔着两层玻璃窗笑着挥手，好好玩。

她桌上放着《大学英语》、《红楼梦诗词赏析》和《古代文学》的论文，想了十多秒，还是决定先看英语，这是她的弱项，最喜欢的就放在最后吧。

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顶着一头蓬勃的乱发进来了，冲她一笑，走到靠墙那排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来。

他叫施学礼，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刚过18岁生日。同时他又是班里个子最高的，不爱说话，爱写诗，头发像刺猬的刺儿一样根根分明，还有一小撮是逆向的，这让他的发型与众不同，就像茂密的草丛里谁踩了一脚，特别扎眼。

因为教室里没有第三个人，隔着老远她回头问他：嘿大诗人，你不去跳舞吗？

他反问：你呢？

她说：都快期末考试了跳什么跳？神经病才去！

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鄙视，要换一个人大约也不能。因为他是班里最小的，她把他当弟弟看，所以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

门开了又开，教室里渐渐地上人了。

平常人少得可怜，都没有头顶上的灯棍多，今晚还不错，陆续来了十多个，估计越到临近考试人越多，听说还要提前占位的。

不知过了多久，当音乐透过门缝飘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笑了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选择这个教室的原因：她不想去跳舞，却想听音乐。

有些舞曲是流行歌曲改编的，没有歌词也很好听。

就着喜欢的音乐学习，连最头疼的英语也顺畅了许多。

舞会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唯昂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果然凉快，他松一下领带，长出一口气，心想：这酒不是那么容易喝啊！

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又在走廊上溜达了一圈，双手插在裤兜里，悠哉悠哉的。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四年，就为了这个考试，终于结束了，感觉不错。

再返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跳舞的教室后门那里多了一个穿长裙的女生，只见她踮着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为了保持平衡，她双手扶着门框，身体重心侧向右边，看一会，还腾出一只手来捂着嘴笑一会。

这个女生的头发好长啊，编成手掌宽的瀑布垂在腰间。

这个女生又好瘦啊，后背好像只看到了头发。

他敢断定：肯定也是这个班的新生，老生才懒得看，要么就直接进去跳了。

有那么好笑吗？不就是跳个舞吗？有什么好笑的？

他哪里知道，这个女生真的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班里男生西装革履的样子，衬衣领带加皮鞋，头发溜光，肯定是抹了发胶，8级大风也吹不乱的那种。她心里想：哼，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要是让你们的父母看到你们现在学跳交谊舞的样子，比学正课还用心，估计得骂个半死，还有老师也得气个半死。

你们这些臭孩子！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在这里搂搂抱抱地学跳舞，成何体统！有伤风化！都给我拉出去，板子伺候！哈哈！

她好像化身家长、老师和县令，顷刻间替他们把同学教育了一番，感觉很过瘾。

她看到班长居然和罗云刚捉对跳，2个男生哎，都是瘦瘦高高的那种，这哪是跳交谊舞啊？分明是2只大虾米在打架，还有男生的表情好奇怪啊？紧张得像上刑场，她能不笑吗？

她还看到了团支书雪梅和追她的那个老乡，听说这个舞会就多亏了他，咦？那个请来的指导老师呢？

她还在满场里找那个教跳舞的家伙，却不知他就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笑了一下，走上前说：光在这里看有什么用啊？要进去跳才会啊？

她正看得起劲，完全没料到后面有人发声，吓得她2个脚跟一下落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呆若木鸡。

他看都没看她，左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绕过她的左肩、直接推开那扇门，抛下3个字：进来吧？

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像听到了，回过头，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小女生：她穿着蓝色短毛衣，有着厚厚的刘海，一脸呆住的表情。

是的，她完全呆住了。

当室内柔和的光线，随着那扇门的开启，扑到她的脸上时，那一刻，似曾相识。

话题讨论：你的大学有暖气吗？还记得你第一次跳舞时的舞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