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豆深度解读「小时候没看懂33年后发现原来菊豆最残忍的戏不在床上」

曾几何时，不少观众曾认为，《菊豆》最残忍的一场戏，是巩俐饰演的菊豆，被年过70岁的老男人，拿驴鞭抽打、驴鞍压在床上遭受着非人待遇的戏。

毕竟，剧中诸如此类的戏份，不仅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戏剧冲突，也给巩俐本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为此，她还大病一场，杀青之后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摆脱影片中的憔悴模样。

不过，时隔33年再回头重刷这部影片，番茄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菊豆》中最残忍的戏，根本不在床上。

一、中年侄子和年轻婶婶的“畸形恋”

要想弄清楚，《菊豆》究竟残忍在何处，咱们还得从影片的故事说起。

在1920年代的某个偏远山区里，住着一个名为杨金山的染坊主，因为无法正视自己不能生育的身体缺陷，他的心理极为扭曲。

接连折磨死两任妻子以后，70多岁仍然没有一儿半女的他，又买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菊豆。

被当成货物一样买卖的菊豆，在杨家过上了牲口一样的日子。

白天，她是杨金山随意使唤的免费长工，晚上，她是杨金山任意打骂的泄欲工具。

因为杨金山折磨人的手段过于残忍，每到夜晚，菊豆都会发出惨烈的哀嚎，这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杨天青，对她的遭遇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杨天青，是杨金山认养的侄子。

虽然两人以叔侄相称，但吝啬又凶狠的杨金山，压根没把这个父母双亡的侄子放在眼里。

平日里，只把他当成一个廉价又不敢造次的劳动力。

杨金山对杨天青的驯化和剥削，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让杨天青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格。

第二个结果，让杨天青到了年近40的年纪，依然没有娶妻生子的经济能力。

所以，敢怒不敢言的杨天青，只能躲在暗地里，默默地感知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正值壮年又无处慰藉身心的他，很快就把对于菊豆的同情，转化成了对于异性的好奇。

正是这份好奇，驱使他走上了偷看年轻婶婶的不伦之路。

起初，有色心没色胆的杨天青，只是想用偷看的方式，来满足内心尘封多年的欲望，并不敢做出实际的行动。

但日日被杨金山折磨的菊豆，发现了杨天青的行为后，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非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反而还借着杨金山外出的机会，主动向杨天青投怀送抱。

就这样，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产生了一段畸形的不伦之恋，还生了一个男孩——杨天白。

不明真相的杨金山，误以为杨天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此欣喜了很久。

直到他中风瘫痪以后，听见了菊豆和杨天青夜夜欢愉的声音，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被玩弄了而已。

为此，他心生报复，却有心无力，最后失足掉进染料池里，溺水而亡。

杨金山去世以后，杨天青按照宗族的规矩，搬离了染坊，但是村里关于他和菊豆的闲言碎语，从未停止过。

杨天白，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

所以，尽管知道杨天青是自己的生父，但撞见他和母亲的事以后，杨天白还是当着母亲的面，把亲生父亲打死在了染料池里。

最后，苦了一辈子的菊豆，一把火烧了染坊。

影片在这场熊熊烈火中宣告结束，菊豆十多年的苦难，也在这场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二、《菊豆》最残忍的戏，不在床上

重温了《菊豆》的故事，咱们再来分析影片的残忍之处。

相比于那些大尺度的激情戏，番茄君在重刷的过程中，更为动容的，并不是菊豆身体上遭受的折磨，而是主人公们在心理上所承受的痛苦。

如果说这部影片，是张艺谋谱写的一曲悲歌，那么影片中为数不多的四位主人公，都有着各自的悲惨之处。

先说菊豆。

身为一名旧社会的农村妇女，她的命运似乎有着不可改写的悲剧。

不管是被原生家庭当成货物买卖，还是被杨金山当成牲口对待，抑或是被杨天青错爱、被杨天白怨恨。

我们可以发现，不管菊豆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她都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她以为，脱离了原生家庭会迎来好日子，可是杨金山对她非打即骂。

她以为，抓住了杨天青就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是杨天青同样还是打了她。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是被杨金山折磨，还是跟杨天青一起，她都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更加残酷的是，她以为儿子的降临，会给她带来新生的希望。

可事实却是，杨天白连续弑杀养父和生父的行为，把她想要苟活一生的想法都扼杀了。

所以说，相比于杨金山对她进行的身体折磨，对于菊豆来说，更为残忍的是，她人生中的每一个希望，都毫无例外地破灭了。

再说杨天青。

不同于菊豆生而为女性的命运悲剧，杨天青是典型的性格悲剧。

前文说到，因为杨金山的压迫，杨天青养成了软弱无能的性格，这一点，影片中有很多表现。

比如，他喜欢菊豆却只敢偷看，而且都是在各式各样的“洞洞”里偷看，从墙上的洞;

到车轮上的洞;

再到门缝上的洞;

哪怕是两人的私会，也是在一个大洞——地窖里。

这就说明，杨天青不敢正视问题，永远只敢躲在后面，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

所以，他怨恨杨金山的刻薄，却只敢默不作声地别过头来，拿染料出气；

他想替菊豆报仇，拎了杀猪刀，却只敢砍向楼梯；

他想跟菊豆郎情妾意，却还是到山上，救回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杨金山；

哪怕是杨金山想要杀了他们，他还是心慈手软地留下了活口……

诸如此类的细节，在影片中数不胜数，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但凡杨天青拥有菊豆身上的一点魄力，他们两人的结局也不至于这样。

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叹，原来臣服于自己的弱点，竟然会迎来如此惨烈的结局。

最后，当然不能忘记杨金山和杨天白这两个人物。

尽管他们两个在剧中都是以施暴者的身份出现，但这个身份，并不能消弭他们“受害者”的身份。

没错，在番茄君看来，他们两个都是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牺牲品。

如果非要给他们人生，定义成一种悲剧，那他们绝对是社会悲剧的代言人，因为他们两个，都深受封建宗族制的桎梏。

不管是杨金山想要生儿子，延续杨家的香火；还是杨天白想要杀死杨天青，证明自己是杨金山的孩子，本质上都是封建宗法制给他们的思想，所带来的影响。

当他们发现，自己一直坚信着的观念，与事实不符的时候，他们的信念，仿佛顷刻间就崩塌了。

这就是为什么，杨金山拖着瘫痪的身体，依然起了杀心，杨天白小小年纪，依旧下了毒手。

从他们的报复行为来看，他们在思想上经受的折磨，并不比菊豆在床上经受的折磨少。

所以说，在这部影片中，被残忍地伤害过绝对不止菊豆一个人，而是包括菊豆在内的，每一个主人公。

三、张艺谋要奏响的哀歌，并不仅是唱给主人公的

当然了，作为置身事外的观众，我们应该看到的，绝非只是每个主人公的悲惨命运，而是造就这种悲惨命运后面的深层原因。

只有弄清楚了这一点，这部影片才能真正对我们产生一些超越时代，但依然受用的启示意义。

虽然番茄君按照悲剧的类型，把四位主人公划分成了命运悲剧、性格悲剧和社会悲剧，这三种常见的悲剧类型。

从影片中的展现来看，他们也确实如此。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四者的悲剧成因是割裂的。

相反，番茄君始终认为，四位主人公会无一例外地以悲剧收尾，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遭受了同一文化病根的影响。

这个文化病根就是，主导了中国基层社会二千多年的封建宗族制度。

宗族制度，是以父权、族权为特征的一种宗族家族制度，简单点说，就是以男性和血缘为主导的一种封建制度。

在影片中的那个时代背景下，每个人都信奉着这种制度。

所以，身为女性的菊豆，听到杀猪的声音，会感叹自己的命，比牲口还贱；

没有生育能力、无法延续香火的杨金山，会心理扭曲，连续对三任妻子痛下毒手；，

自小父母双亡的杨天青，会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只能依附于杨金山的“庇佑”，跻身杨家的“天”字辈中。

而被叱责为“野种”的杨天白，小小年纪就戾气丛生，不仅拎着大刀，要追杀说闲话的村民，还无比凶残地，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为的不就是去证明，自己所代表的“杨家脸面”。

由此可见，这些人物悲剧的源头，都始于封建宗法制对于人们思想的荼毒。

想想那些时有发生的婚闹事件，再想想那些落后地区的女性命运，以及绵延今日，仍存在试图束缚女性的陋习，以及有些人不自知的“直男癌”。

导致这些悲剧的根源，哪一个不是父权文化下的封建宗法制？

弄清楚了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张艺谋要奏响的哀歌，并不是唱给主人公的，而是唱给那些仍在被封建宗法制影响着的人们。

（电影烂番茄编辑部：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