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gangsta「道格玛运动的前生今世」

上世纪70年代以后，伴随着好莱坞制作的《星球大战》、《终结者》、《侏罗纪公园》等系列电影的大获成功，全世界电影观众被激发出对虚拟世界进行消费的欲望，以美国电影为代表的主流电影工业将巨大的资源、精力投入到高概念、大制作的电影生产中，观众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一种以“超现实”为基础，接着才去把握故事剧情、感知角色情感的观影习惯。

面对好莱坞掀起的巨浪，北欧国家中最具有电影艺术传统的丹麦和其他个国家一样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也去学习、借鉴好莱坞电影的趣味以及制作流程。

“道格玛95”运动

就在90年代中期本土电影创作陷入困境的时候，1996年四位毕业于丹麦电影学院的校友拉斯·冯·提尔、托马斯·温特博格、克里斯蒂安·莱文、索伦·克拉克·雅各布森共同署名发表了《道格玛宣言》（又名《纯洁誓言》），公开的反对好莱坞影片的浮夸虚伪，他们强调电影创作中的朴素美感，让观众聚焦到情节和故事本身，而不是迷恋炫酷的剪辑手法和特效场面。

拉斯·冯·提尔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不知所云的誓言，但随着柏林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对《敏郎悲歌》和《家宴》的褒奖，影迷们慢慢开始关注这场由北欧小国丹麦孕育出的电影运动。道格玛电影制造了一场席卷全国的电影革命风暴。

《家宴》海报

道格玛95是1995年春成立于哥本哈根的一个电影导演集体，英文中Dogma是“教条”的含义。在这批年轻导演的设想中，道格玛95的实践已然成为一场电影救援运动，他们崇尚现实主义创作，推崇现实题材创作的电影运动，道格玛电影人将其美学主张凝结在指导道格玛电影实践的《纯洁誓言》当中。誓言的要点可以概括为如下十条戒律：

1、 影片须在实地拍摄，不可搭景或使用道具；

2、 不可制作脱离画面的音响，不可制作脱离音响的画面；

3、 须手持摄影机拍摄，影片的故事不必在摄影机在场的情况下发生，但影片的拍摄须在故事的发生地点进行；

4、 影片须是彩色的，不接受特别的照明；

5、 禁止进行光学加工或使用滤镜；

6、 影片不可包含表面行为(如谋杀、暴力等场面)；

7、 禁止时间和空间上的间离；

8、 不接受类型电影；

9、 影片规格须为35毫米；

10、导演之名不可出现在职员表中。

道格玛95以《纯洁誓言》中的表达的不可置疑的戒律反对假象电影。拉斯·冯·提尔与阿尔贝克·杨森创办了Zentropa电影公司，一系列道格玛电影的问世满足了道格玛热潮升温后，影迷们对该类电影的需求，同时Zentropa的制作能力也受到了全欧洲乃至世界的关注。

道格玛运动掀起后，托马斯.温特伯格制作的《家宴》获得了98年戛纳评审团特别奖，这是道格玛95运动开始后经道格玛集体认证的第一部作品，史称“道格玛一号”。

“道格玛95”一号作品 《家宴》

紧接着克里斯蒂安·莱文执导的《国王不死》又勇夺次年的柏林电影节银熊奖，把这场美学运动推向了一个高潮。

《国王不死》剧照

道格玛电影美学中，电影人们贯彻《纯洁誓言》下的形式与风格，拉斯·冯·提尔与温特伯格的摄影风格追求纪实感和直接性，甚至带有某种情绪的宣泄，要求摄影师有较大幅度的运动，所以造成了较多虚焦、晃动的镜头。

其他道格玛导演虽然认可手持摄影更贴近现实生活中人们的肉眼感官，但是不认可为了晃动而手持的摄影方式，《敏郎悲歌》的导演索伦·克拉克·雅各布森虽然同样遵守了手持摄像机的原则，但他的摄像风格与传统的主流电影基本无二。

《敏郎悲歌》海报

因道格玛运动的初衷是让电影回归现实生活，所以道格玛电影基本属于现实题材创作。一般人的家庭生活、情感生活和个人面临的现实困难成了绝大多数道格玛电影关注的重点。创作者们不仅满足于揭露个体在当下社会下的处境，更是雄心勃勃的试图展示人间百态，此外创作者将多重矛盾加入到同一角色当中，因此道格玛电影又具有明显的“设计群戏”的倾向。

正如温特伯格说的那样，道格玛电影的导演和摄影师们经常在拍摄某场景时使用超长时间长镜头拍摄，拉斯·冯·提尔拍摄的《白痴》过程中有时一个镜头时间长度甚至超过一小时。长镜头的拍摄让演员把注意力集中于无意识反应和情感的流露上，试图引导演员进入一种真实的“表演”状态之中。

《白痴》剧照

《纯洁誓言》中对道格玛电影中镜头衔接也有所规定，众多道格玛导演没有形成普遍的剪辑风格，拉斯·冯·提尔和温特伯格把传统剪辑“禁忌”破了个遍，越轴镜头、角度变化不足30°的镜头剪到一起，形成了跳切效果。此外，导演科林在创作中还多次利用静帧画面，像特吕弗在《祖与占》中尝试的那样，让演员表演完一个动作之后用静帧画面停顿了一小会，再继续下一动作。他的作品《驴孩朱利安》的剪辑风格带有表现主义的倾向，在以现实主义创作为主导的道格玛电影中亦属于异类。

《驴孩朱利安》海报

但其实《纯洁誓言》十条禁令既成就了让道格玛影迷们迷恋的视听效果、一种新的现实主义电影美学风格，却也限制了道格玛电影无论实践或是理论上去探索的机会。道格玛导演们在实践中同样觉察到了《纯洁誓言》严苛条例背后蕴含的现实主义观念过于狭隘的这一事实。

托马斯·温特伯格

曾经作为运动代表的拉斯·冯·特里尔·提尔、温特伯格等人在后道格玛时代的创作保留了道格玛风格，创造出了融入商业类型片特征的新的现实主义风格。

后来的《黑暗中的舞者》、《狩猎》、《美好的世界》等前道格玛导演的作品获得的世界范围内的成功，证明了道格玛运动并没有因无人再愿意遵守“纯粹”的道格玛律条而终止。道格玛95运动真正的财富在于其对现实主义题材电影表现手法孜孜不倦的探索，以及在主流制作方式过程中追求独立的精神。

这场运动某种意义上是“北欧电影学派”传统的某种延续，道格玛95运动并未走到终点，作为特定电影美学运动的道格玛运动结束了，但它拓宽了电影概念的范围，它所包含的观念与实践技巧也内化成了新的电影传统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