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 欧美「朗读者一段15岁少年的不伦恋一场德国人忏悔的剖心独白」

书必须是凿破我们心中冰封海洋的一把斧子。

——卡夫卡

1995年的某天，既是高校教授，也是在任大法官，却沉迷侦探小说创作的德国“国宝级”作家哈德·施林克。

突然想写一个，在后来仅用4年就拿下多个热销榜榜首，畅销二十五个国家，斩获无数大奖的“伟大”奇异爱情故事。

灵感据说来源于曾经让他记忆深刻的几个案例，与多年来作为“德国人”，对无法回避罪责和不可磨灭罪行的看法的一场剖心独白。

由此他巧妙地把这个“伟大”，且需要最细心呵护的不伦恋般的爱情故事——

15岁的少年米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有着双重隐秘的36岁妇人汉娜。

半遮半掩地藏在由惊异、占有和不忠、无尽失败与不竭渴望组成的历史寓言里。

让读者们看着涉世不深的15岁米夏，从触摸饱经沧桑的爱人汉娜身体的肌肤开始，到几十年后与顿悟然后自杀的汉娜告别的死亡结束中。

感受一重爱与性，与背叛，与死亡，一重心灵既被震撼，却又不自觉陷入希望挖掘背后根本“表达”的精神与思考双重的《朗读者》体验。

克里斯朵夫评价它属于“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生忏悔”。

可以让读者像着了魔似的，身临其境地去屏气凝神倾听。

而最早的读者们用评论家的视角，是把米夏和汉娜的故事阐释为：

战后德国人之间无可救药的关系，象征着实际上继续隐藏的纳粹时代。

15岁的年轻学生米夏，象征了无辜的新一代，他们与父母在感情上不可分离，用海涅的话说这些父母身上有太多的故事。

“人们也许知道这些故事，却并不愿知道这些故事，与其回忆它们不如忘了它们。”

可明明呈现在表面的开始，是如此单纯——

15岁那年，米夏因为染上让家人厌弃到避之不及的传染病在雨中无助倒下，而感激那个救了自己带回家隔离照顾的女人汉娜，而在康复后带着鲜花去表达感谢时。

与她陷入看似没有什么复杂隐衷的，纯粹身体与灵魂产生直白欢愉的爱情。

既不邪恶，也没有什么背德的肮脏，怎么就能上升到感悟如此抽象的历史隐喻？

大概是故事后来的发展——

在他们忘我般地度过了短暂而不知不觉刻骨铭心的热恋时。

在他们随着每一次不断重复着相似却又层层堆叠的，见面约会，再沉浸朗读，然后共同沉沦鱼水之欢时。

在米夏对神秘而无法深入感知的汉娜陷入无可自拔的依恋时。

始终小心翼翼藏着双重隐秘的汉娜，突然神秘消失了。

而如坠云端的米夏只能无奈而崩溃地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于是，之后米夏在成长为叛逆大学生的过程，就成为象征着似他那一代人控诉纳粹一代的罪责。

而支撑他“审判”不负责任突然消失爱人的道德标准，却因为时隔多年，突然在法庭上遇到，成了集中营审判中被告的汉娜，而突然崩塌。

原因很简单——汉娜不识字，其实是个文盲。

而这个曾担任集中营看守时，被指控在一次火灾事故中，作为主导者写下了“不打开大门”的决定书，而导致近300名犹太人死于非命的女人。

在明明对幸存母女中，女儿在回忆录里的决定性“书写”指控下，震惊愣住却依然对此全部接受，而导致她被判决终身监禁时。

带来的却是对在此旁听，通过回忆后确认不识字的汉娜，是绝没可能写出那句话的米夏的又一次精神崩溃。

好吧，或许在当下的我们看来，为了否认自己是文盲，而在数次工作升迁中，选择隐瞒辗转逃避，不惜舍弃包括获得爱的一切生活，而在后来的半虚假审判中，不惜因此身陷囹圄。

这应该是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的选择。

但如果带入故事背后，作者所精心半遮半掩的，关于时代背景的历史寓言里来看。

或许仅仅只是一种，当一个德国人开始直面纳粹历史，于是在反思的过程中，一出了难以遮掩的羞耻心。

据说，在汉娜生活的那个时代，德国几乎没有文盲。

于是作为文盲的汉娜，只会以此为毕生之耻，由此而不惜放弃一切作为人渴望得到的诸如爱情、友情和亲情，而隐瞒这个秘密下去。

而这些背后，在她整个前半生一以贯穿的“朗读”，不管是要求爱人米夏在每次约会时的朗读，还是曾经在集中营每次神秘地要求那些女人单独去为她的朗读。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她在羞耻自己为文盲时的小小抗争，尽管她并不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慰藉。

而这一切的叙述，在作者哈德的笔下，没有过多的批判。

这或许就是《朗读者》让人读来欲罢不能的魅力所在，适当的留白，把决定权交给读者的思考——在不断畸形追求对作品深度挖掘的当下，需要这份对不同思考的宽容。

人并不因为曾做了罪恶的事而完全是一个恶魔，或被贬为恶魔；

因为爱上了有罪的人而卷入所爱之人的罪恶中去，并将由此陷入理解和谴责的矛盾中；

一代人的罪恶还将置下一代于这罪恶的阴影之中。

——哈德·施林克

作者哈德在采访中说，他想通过汉娜和米夏，表达第三帝国是如何在那些一起参与了建设和维护它的人身上打上烙印，如何给世界和战后一代留下印记，它又造成了什么样的罪责感。

如果以此视角去看整个故事的话，的确在那些充满矛盾的情节里——

以文盲为耻的汉娜，在大半的人生中，从来不去主动学习识字的能力，而是不断要求别人为她朗读，以此慰藉她充满渴望的求知心；

对神秘消失的爱人耿耿于怀的米夏，在他对汉娜原来是文盲这一足以决定她审判轻重的秘密恍然大悟时，却不去选择揭开隐秘，从而减轻爱人罪行的不作为；

以及，整个故事背后时隐时现却坚持不断透出的，作为德国人的作者哈德，既选择狠狠揭开父辈和祖辈们的罪行，却又下意识地想要通过种种被迫、无奈等自我救赎的情感，去替他们脱罪。

比如仅用“文盲”来类比。

这种作为德国人严谨的特质，让他无法否认现实在社会、法律条文下，对此赤裸裸呈现的，触目惊心的“数字”——

当时在集中营工作的人，据统计大约高达8000人左右，而在战后被审判获罪的人，仅仅只有19人。

那么，用这19个人的忏悔和审判，是否真能承载那些不可饶恕的罪恶？

好吧，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作者哈德选择的依然是“失语”。

不过作为“引导”，

在汉娜在狱中的26年里，让她开始学习，给了一个看似能平息这一切的过程和顿悟。

而当汉娜学会了看书和写信之后，让她得到可以对米夏“赎罪”的机会。

那些来来去去的朗读录音带，迫使她只能直面那说不清罪孽有多深或没那么深的曾经。

于是，到最后。

留给她充满温情的结局，只能是以服刑完成后，在出狱前夜的死亡。

是的，放下那份对“文盲”的羞耻心之后。

或许她在很早之前，或是出于对无知的麻木也好，对服从的无奈惯性也罢。

汉娜很清楚，但她开始学习时，就是必须要直面那些此生都无法宽宥的罪行时，学习读写让她明智，不再无知的她，终将知晓过往的一切“真实”。

于是一切，正如卡夫卡的“寓言”——

“书必须是凿破我们心中冰封海洋的一把斧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