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电视剧「往事如烟98抗洪」

文图/黎德祥

1998年4月份，湖北省的雨水异常频繁，武汉市更是大雨不停，整个城市几乎泡在水里。到了5月份，武汉关水位越来越高，长江多次洪峰略过武汉。8月20日，武汉关水位达到最高水位29.43米，比1954年水位仅低0.30米，而1954年洪水淹没了整个汉口，后来抗洪结束后，在江滩公园修建了武汉抗洪纪念碑。

武汉抗洪形势严峻，新华社湖北分社组建了抗洪报道采访团队，我们报社开辟了抗洪专栏，也组建了抗洪报道小组，我由于一直跑武汉市委市政府的新闻，加入了武汉防汛指挥部的新闻团队，成为分社抗洪报道的成员。

从5月份开始，我就随其他媒体记者每天到位于汉口胜利路的武汉防汛指挥部上班，下班再回报社发稿。此前的报道都是来源于各个政府部门，断断续续不成体系。进入防汛指挥部后，有统一调度，有消息来源，还能随抗洪人员深入抗洪现场，新闻报道质量与数量大幅度提高。

刚开始跑指挥部的时候，洪水还不是特别大，我们采访活动也不紧张，我与湖北日报的几个记者就约好一起去指挥部报道，一起下班回家。那段时间，指挥部有车安排记者一起去各个防洪现场，武汉的江夏、蔡甸、东西湖、黄陂、新洲等几个边远的郊区，我就是那个时候跑遍了。在江夏的时候，我们去江边采访畜牧业生产情况，湖北广播电台的一名女记者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上鲜血流个不停。一班人干着急，束手无策。这地方远离城区，没有医院，车里也没有药品。我看到旁边长满了我们小时候吃的茅草芯长大后开出来的白花，毛茸茸一片，这些花与狗尾巴草类似，但不是一种草，与芦苇也很像，但比芦苇小。我知道这些茅草花有止血作用。紧忙摘了几朵扯乱后揉作一团，贴在她的伤口上，马上就止血了。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一手，一同去的记者们一下子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着洪水越来越大，中央已经命名为武汉特大洪水。6月中旬，汉口龙王庙出现管涌，汉口谌家矶、汉阳琴断口先后出现管涌，抗洪形势严峻。管涌，是一个专业名词，就是水堤岸基底下被水冲刷掏空，形成不同的小孔暗道，水从这些暗道涌上来。一旦出现管涌，下一步就是塌方。武汉防汛指挥部紧急动员，出动大量防汛物质和人力在江滩大堤日夜坚守，防止管涌扩大。这些现场，我先后跑了十余次。中央电视台、湖北电视台、武汉电视台的记者需要现场报道，他们更是辛苦，常常刚端起饭碗就被紧急叫走了。我们几个纸媒记者在防指办公室呆的比他们多，几个月的时间，这些跑防汛的记者在一起办公，大家热热闹闹，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还特别喜欢吃指挥部食堂的饭菜，品种份量味道都比分社强，而且还是免费的。这些天，武汉市委市书记钱运录、市长王守海也在指挥部办公，我天天看到他们的日常，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会议几乎每天都有，也觉得领导干部非常辛苦。

7月份，长江沿线，湖北全省防洪形势更加严峻，长江荆江短已经封航。解放军，武警部队出动27万余人参与抗洪。8月份，党和国家领导人江泽民、朱镕基先后来到湖北，查看防汛情况，慰问抗洪军民。朱镕基总理最先到的武汉，我也跟着后面聆听了总理的讲话。当时新华社总社、湖北分社派有专门记者跟随采访报道，我不属于此列，不能报道这方面的新闻。

8月1日晚上，在防汛指挥部吃完晚饭，我和湖北日报，湖北电视台几位记者聊天聊得高兴，就没有回报社。我当时还带了几个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院的学生实习记者，有我同事的表弟汪波，还有一个女生是汪的女朋友。一女记者正在兴高采烈讲报社的八卦故事，我捡了一个耳朵，听到旁边武汉电视台的记者说今天晚上嘉鱼簰洲湾有点危险，他们可能要去现场。当时，我就觉得说不定有大新闻，先在防汛指挥部多呆会再走。晚上8：30，听到有重大消息传来：簰洲湾长江大堤溃口，洪水淹没了嘉鱼县簰洲湾，数千居民被困，值守大堤的湖北军区500多名官兵被困。事不宜迟，湖北省防汛指挥部要求武汉防汛指挥部紧急调运车和人员奔赴支援，指挥部选了电视台和长江日报几个不多的记者跟着前往。我们去不了，只能等候前线传来消息。此次簰洲湾倒口，连指导员高建成等19名官兵以身殉职，牺牲在抗洪救灾的一线。后来，为了纪念抗洪烈士，缅怀抗洪精神，嘉鱼县人民政府筹资修建“抗洪英雄纪念碑”、“簰洲湾98抗洪烈士陵园”。洪水退却后，对于长江大堤溃口的真相众说纷纭。报社总编辑方正军指派同事去现场调查采访，写了一篇近万字的簰洲湾真相的内参，文章获得省委某领导的赞许。

在武汉抗洪期间，我随报社专题部桂主任去了一趟黄石市阳新县采访，当时阳新县城的富池水库形势紧张，水库边很多房屋倒塌，为了拍摄一些水情照片，我赤脚到水里边去拍照。回到武汉，防汛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阳新富池水库有血吸虫，进到水里有可能被血吸虫感染，要我及时吃药预防。我在防汛指挥部领到了药，一共8片，每片一元钱硬币大小，嘱咐我要一次性吞服。我用手握了一把药，用凉水吞下去，这满满的一口实在难以下咽，中途差点呕吐。吃过药后一小时左右时间，我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下午都在难受。比起被血吸虫传染，这个算不了什么。没有想到多年以后，机缘巧合，我调黄石市工作，又来到了这片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那一年，我国东北松花江也同时发生特大洪水，军民两边作战，形势特别严重。在最大洪峰通过荆江大堤前，由于洞庭湖水的顶托，荆州段水情严峻，公安县的孟溪大垸溃口倒塌，整个大院被淹。国务院已经准备进行荆江分洪，分洪区的人都搬迁了，就等一声令下。荆江分洪，就是要牺牲荆州市长江沿线的地区，确保武汉的安危，确保长江中下游的安危。当天，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指挥部，心悬在嗓子眼。最后时刻，洪峰平稳通过了荆州，通过了武汉，荆州分洪区安然无恙。

9月份以后，洪峰渐渐退却。防汛抗洪结束后，武汉市重新修建了龙王庙，把这个由于长江、汉江两江夹击冲刷的地方全部掏空后用钢筋水泥填充，做到了固若金汤。即使以后遇到100年一遇的洪水也能防控。在整个汉口江滩，修建了江滩公园，重新规划设计了两江四岸的景观带。98特大洪水改变了武汉两江的景色和风貌。

整个抗击98特大洪水的报道活动中，我采写并发表新闻和图片300余篇幅，受到了新华社湖北分社的嘉奖，被评为抗洪报道先进个人。这个过程中，我收获的不仅仅是荣誉，而是一种精神，全国人民团结一致的精神，困难面前压不垮打不到的坚韧不拔的精神，党员干部先锋带头的模范精神，还收获了我个人走向成熟的一种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