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773更新:2023-04-16 06:12:14
我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了他。
是我装的。
因为是他骗我喝下的忘情水。
后来他跪在我面前求我记起他。
我没有记起。
因为我真的全都忘记了。
1.
宋子陌的救命恩人找到了。
是当初他带兵出征,归程遇袭,从山崖下把他救回去的姑娘。
他听到消息时身子都在颤抖,未曾看我辛苦忙碌了半日做好的饭菜一眼。
冒着大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姑娘娇俏可人,据说一个人在深山中生活了十几年。
却依旧肤白貌美。
她窝在宋子陌的怀里,眨着杏眸望着我:「这便是姐姐吗?长得可真美,哪像我营养不良,阿陌,你可要好好给我补补。」
宋子陌笑了笑,两侧梨涡甚是好看,眼尾裹着红晕。
「好,都依你。」
2.
那姑娘是天真活泼的,充满着好奇。
她来的第二日,我的猫儿便死了。
死在了宋子陌的手里。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阿零的尸体,冲着那姑娘笑了笑。
「既然惊扰到了姑娘,那我就带走了。」
我走得很快,但猫儿的血依旧染红了我的手。
殷红地滴在雪地上,白雪红痕。
3.
那姑娘来的第三日,我的侍女阿宁被杖毙了。
据说被打了五十大板。
我赶到时,已经奄奄一息。
宋子陌说,是阿宁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我望着他的救命恩人笑了笑:
「既然惊扰到了姑娘,那我就带走了。」
我扶着阿宁走得很慢,但阿宁还是断了气。
她身子靠在我的身上,闭上了眼。
4.
那姑娘来的第七日,宋子陌来到了我房间。
我望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手指摸在了宽松外衫下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这是补身子的汤。」
他端着汤碗低声与我说。
「补身子?」我抬头望着他,眼眸一如既往地清澈。
他眼神有些闪躲,有些复杂。
我把汤碗凑到鼻尖闻了闻,扑哧笑出了声。
原来,宋子陌什么都忘记了。
就像他忘记了,我作为巫族公主,巫族的忘情水我从小喝到大。
这东西对我无效。
我含笑把碗凑到了唇边,他紧张地望着我。
收了笑意一饮而尽。
没有丝毫迟疑。
把碗放在了他的手上。
望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眨了眨眼:「阿弋哥哥,我曾爱过你。」
我这样说。
阿弋是宋子陌在巫族的名字,如今已经不常叫了。
没错,我们俩都来自巫族。
一个充满传说,上古女娲娘娘的守护族。
我是巫族公主,他是天命额驸。
大长老说我们俩从出生,命运便是绑定的。
所以在十五岁他要离开巫族时,我毅然决然地跟他走。
宋子陌有些慌乱,像孩子般无措,用力地抓着我的手。
我眨着迷离的眸子,装作族外人喝了忘情水的模样。
手掌撑在额头上,甚是痛苦。
突然一声撕裂的吼叫。
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是谁?」我问他。
目光戒备地望着他,宛如看陌生人。
许是我演技太好了,宋子陌愣在了原地,他的眼眸竟泛起了红。
许久,久到紫檀炉的香都要燃尽了。
他才握紧了手掌,咬了咬牙,看向我。
「我、我是你的哥哥。」
他嗓音有些低沉,又有些嘶哑。
我笑了,眸底是比星河更灿烂的笑。
闪着灼人的光。
哥哥?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手指摸在肚子上,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安,用力踹着我的身体。
「哥哥?真好,你是我的哥哥。」
我欢呼雀跃地说着。
手指尖的微凉,冰冻着全身。
对呀,真好。
他是我哥哥。
那也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舅舅。
5.
宋子陌说他是我的哥哥。
所以在第二日,他便换掉了我清音阁除了阿洛外所有的下人。
阿洛也被警告了,只能随着他们唤我姑娘。
我乔装不知地不动声色,把巫族古籍添了几行字,做了旧,状若无意地送到了他手里。
他瞧见古籍时,脸色都变了。
上面写着服下忘情水后会断情绝爱,性情大变。
轻者自残,重者伤人。
他仓皇的脚步,显得有些凌乱,奔向我的院子,惊起了寒枝鸦雀。
6.
清音阁里。
我面带浅笑拨弄着茶盏。
瞧着褐色的茶叶染了清澈的水。
看着丝丝缕缕的茶片子,在杯盏中孤苦无依。
宛如无根浮萍。
我冷眼望向众人簇拥下,光鲜亮丽的女人。
遍身罗绮,繁华已甚。
一派京城夫人的华美模样。
此刻她黑色的大氅下,是一身红得似火的锦绣厚衣。
盘扣的领口,绣着腾云而展的飞鸟。
我看了又看,眸心氤氲了一抹清冷的痛。
那本是我亲手绘的图样,宋子陌出征前送到了锦绣阁,让人连夜缝制,说是会赶在我生辰前归来,那便是我的生辰礼物。
「眼熟吗?」
女人翘了翘兰花指,看似温柔,眸心却漾着得意。
手指细致地摸在衣衫的纹理上,如获珍宝。
「可惜它不属于你了。」女人甚是惋惜,如同一只散着尾巴的孔雀,得意又妖娆。
言罢,眸底闪着亮光,「随意」地手掌一挥,我桌案上的花瓶便应声而落。
落地生花,是个好兆头。
花瓶落在了地上,那是宋子陌寻了半年之久的连心瓶。
那时他为了图我开心,托人从江南寻来,说什么双瓶连心。
是我与他。
此刻,薄瓷胚与寒梅枝一起,在地上摊开了花。
亦是我与他。
「呀,手滑了,妩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昨日我的院子走水了,阿陌说这将军府随我挑。」
女人嗓音柔软道。
「那我就不客气咯。」只瞧见她摆了摆手,身后的仆从得到了授意,一个个张牙舞爪,「不小心」摔了我的插花,「无意间」踢了我的梨花椅。
书册落地,荡起尘雾。
杯盏落地,染上缺残。
清音阁的侍女们如同呆立的木偶,神色仓皇地缩着身子。
我站起了身,长衫稍显单薄,低下身子,碎瓷带着自有的寒气。
手滑了?
我抬眼瞧着妖娆的女子,身影闪过,手上的碎瓷如同一道闪电。
亲吻了女人的脖颈上,落下一道猩红的痕。
雪肤、红痕,一如我猫儿死去时的「唯美」。
那红痕淌着秋枫色的血。
「阿绫,你在做什么?」男人一身深蓝色的长袍,墨发清束,身形匆忙,脸色苍白地望着我,把女人挡在了身后。
似是不可置信。
毕竟我往日皆是温柔端庄。
我对宋子陌是近乎完全妥协的顺从。
我敛下眸底的嘲讽,自然要性情大变与他。
蹙了蹙眉,像是从梦中惊醒,薄瓷片从手中滑落,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哥哥?我在做什么?」
七分演技。
他的救命恩人哭闹着扑进了他的怀里,任凭她如何楚楚可怜又委屈巴巴地哭诉。
宋子陌未曾出声,只苍白着脸色望着我。
我不知他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却见手里的古籍被他捏得泛了褶皱,他仓皇地岔开了眸子:「阿洛,还不扶你家小姐入后堂休息?」
屋外,不知什么惊起了一滩飞雪。
落下满地的寒。
我听到他的救命恩人气急败坏地摔杯,听着女人狠戾地喊着我的名字,唇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病人不可论罪,是我们巫族的传统,更何况是宋子陌亲手喂我喝的忘情水。
后遗症?
这才只是个开始。
7.
救命恩人入府后,宋子陌头一次偏向了我。
听说那楚楚动人的姑娘,摔了好些个玩意。
最后,宋子陌为讨佳人欢喜,把我们成亲的主屋给了她,她才罢休。
阿洛与我说时,小心翼翼,毕竟以往我真的很小心眼。
我爱宋子陌,热烈而纯粹。
昭告天下。
独霸宋子陌对我一人的爱。
瞧着我全无动静,阿洛愣了下神,随后她拍了拍脑袋,大抵是想起来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我冷淡地放下茶盏,歪着头瞧着锦绣阁送来的衣衫,从桌案上寻了针尖,小心翼翼地刺破了手指。
8.
竹梨园里,宋子陌在与女子下棋。
女人一身黛青色的外衫,衬得人愈发白嫩。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半人高的猎犬,听说在深山里便陪着她,她宝贝得紧。我的阿宁便是被这狗惊吓斥责了几句,便送了命。
我带着阿洛走了过去,女人远远地便看向了我。
她原本盈盈笑意的脸一僵,沉了面色,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脖颈上的伤痕。
她的狗如通她意,亦对着我狂哮不止。
「妹妹别介意,我这狗呀通人性,不喜欢陌生人。」女人尖着声音说。
我「委屈」地走向宋子陌,故作害怕地往他身后一躲。
「哥哥,之前伤了褚姑娘是我的错,我今日是来赔罪的。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这是我亲手做的衣衫,拿来与褚姑娘赔罪。」
手指尖的伤,就那般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宋子陌的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他哑然望向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我的手,却被我灵巧避开。
那女人对我是恼怒的,棋子生气地摔在了棋盘上,瞧向衣衫时,眸中却闪过惊艳。
是她最爱的猩红色。
9.
得了衣衫,并不领情。
宋子陌的救命恩人气量是真的小。
阿洛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还喋喋不休。
「姑娘都赔罪了,又送了那么贵的衣衫,结果前厅里举办生辰宴,却派人把守咱们院子,不让咱们出去,姑娘,明明——明明您才是正主。」
小丫头话里话外,都是替我委屈。
我佯装听不懂,只拿着花剪有条不紊地修剪着寒梅枝。
修剪到第十枝时,却见一侍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姑娘。」那侍女身量小小,谨慎地环顾了四周后看向了我。
「奴婢刚从前厅而来,前厅出事了,不知为何褚小姐养的猎犬疯狂地攻击今日来的贵人们,被将军一剑赐死了。」
窗牖半开,冷风呼呼而过。
阿洛不可置信地抓着那侍女的手,眼眶泛着红。
「当真死了?」她低声问。
侍女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泪滚滚而落,双手合十:「阿宁姐姐,老天爷替你报仇了。」
我望向了窗外倒垂的冰锥子,勾了勾唇。
年少时曾有幸路过世人称为美人窟的西界。
那里的美人妖且魅。
我记得西界美人与我说,这世上最好的报复,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0.
死了一条狗,褚秀像是少了半条命。
窝在房里不吃不喝了三日,第四日闯进了我的院子里。
「妩绫,是你、是你对吧,是你让灵鹫失了魂。」
我送她的华美衣衫被她甩在了我的身上。
我冷淡地瞧着她毫无凭证的指责。
失礼。
果然是山里来的人,粗鄙无礼。
我的阿零和阿宁死时,我都没有这般失态。
我那时也只是把指尖嵌在掌心里,落下几道红。
「是你,是你在报复我杀了你的猫对吗?妩绫,你好狠的心,灵鹫陪了我十年,它是我的家人。」
我目光扫向檐上的残雪,想到了那个总是贪嘴的阿宁。
她总是在我饿时,带着我去小厨房偷吃点心。
那丫头像是个小猪,总也吃不停。
是呀,她死的时候不过 14 岁,陪不了我十年。
在她心中,自然不如她的狗珍贵。
女人不复往日的柔弱,就要上前撕了我。
我故作无辜,余光扫过匆匆而来的蓝色身影。
一个踉跄跌入了他的怀里。
「不是我、不是我。」我委屈万分地窝在宋子陌的怀里。
像极了那女人初入府的模样。
「哥哥,什么猫,什么报仇,我不懂,我听不懂褚姑娘在说什么。」
宋子陌依旧那身清寒,俊美的人裹在蓝袍子中。
他好看的眉眼闪过寒意,面色一沉,将我护在身后:「褚秀,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明知道阿绫失忆了,不可能为了她的猫害你的狗。」
男人冷声道。
「分明是你过于娇惯,致使你的狗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清风吹过,瓦檐上又有几片残雪被吹落枝头。
我站在宋子陌身后,歪着头望着怒火中烧的女人。
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我咀嚼着话意。
原来这句话其实没那么刺耳。
就看跟谁说而已。
11.
沉寂了七日,褚秀为她的猎犬办了灵堂。
宋子陌由着她胡闹。
只可怜满府上下的人,为着她的一条狗披孝守灵。
「妩妹妹随我一道去云香寺为灵鹫祈福吧。」
第八日她与我说,柔声细语,刻意压下眸底的狠戾。
我淡然地执着银箸,夹起一块肥肉放入了口中咀嚼。
片刻才从怀中拿过一方帕子在唇边轻拭油迹。
「好。」
我回复得很淡然。
所以在去云香寺的途中遇袭,我并不是很惊讶。
枯木林边的官道上,车外喧嚣声起。
却见数十个黑衣裹身,长柄短剑的人包围了马车。
「交出妩绫,其他人可以不死。」
为首的人嗓音冷冽,一双眸子锐利如刀,扫过我时,周身萦绕着杀意。
杀手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可以理解。
「妹妹,别怪褚姐姐狠心,姐姐还要保全这么多无辜的下人,不然咱们都得死。」
女人装模作样地说着。
要我死呀!
难怪她要支走宋子陌。
「姑娘不要,哦不是,夫人,夫人她们骗了你,其实你不是将军府的小姐,你其实是——」
阿洛话音刚出口,便被女人狠甩了一个巴掌。
女人使了个眼色,阿洛便被她们牵制住了。
「你去?还是她死?」
「我去。」我低声道。
看了一眼被她们捂住嘴巴的阿洛,她眸子瞪大拼命地摇头。
我冲着她微微一笑。
不到最后,不分生死。
转身,理了理衣衫,大步走向了黑衣人。
「夫人——」阿洛咬了那婢女的手,一声惨叫。
为首的黑衣人匆忙向我靠近,他的刀即将落在我脖颈上时,我眨了眨眼。
突然,一声凄厉的声响,穿云箭似一道闪光,恰巧刺入了为首黑衣人的领心。
之后便是流星一道道闪过,适才还嚣张的黑衣人们,此刻仓皇地躲闪。
山坡上,一男人劲装在身,弯弓搭箭,飒爽英姿。
他朝着我吹了个口哨,身后便拥出无数的甲士,清缴黑衣人。
他淡定地走向了我们。
「山野村贼,格杀勿论。」
「是裴将军。」
仆人中有些有见识的惊呼。
裴世安这个名号,在京城还是有些分量的。
靖老王爷老来得的子,曾以浪荡之名闻名于京城。
后来从了军,改头换面,是与宋子陌齐名的少年将军。
「裴将军。」褚秀轻理薄裳,鬓间一缕青丝落在了脸颊之侧。
莹润的眸子望着男人,声如百灵鸟。
12.
送至门口时,裴世安也下了车。
他对褚秀视而不见,却对我温柔备至。
气得女人冷下了脸。
「哥哥。」我故作惊喜地喊着宋子陌。
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他与裴世安不对付。
从前我以他为主,常与他同仇敌忾。
而此刻,我只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望着劲装男人。
「看来裴将军对绫妹妹一见倾心呀。」
褚秀冷笑着瞧了一眼宋子陌,烈火添油。
我面颊一红,「羞」红了脸。
裴世安挑眉,目光扫了褚秀,炙热的目光亦落在我的身上:「当是如此,宋兄,原来你还有这般倾国倾城的妹妹,你看我这妹夫可行。」
宋子陌穿着一身青袍,身子看起来单薄得很,他目光不喜地流转在我们身侧,握了握拳头,凌厉地扯着我的胳膊就往里走。
「那人风流名声在外,不是好人,阿绫以后不许与他来往。」
入了屋,他怒声道。
男人攥得我手腕都泛红了。
他眼尾红红,眸心是易碎的雾。
我「懵懂无知」,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哥哥怎么可以背后说人坏话?裴将军适才救了我,更何况话本上都说裴郎君英俊神武,是无数女郎心中最好的郎君。」
我说那话时,眼眸看向上方,一副少女崇拜的模样。
宋子陌脸色愈发沉了,拳头握得涨红,一拳头落在我身侧的椅子上。
「我说了不许与他来往便是不许,你可是我的——」
剩下的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嗓音戛然而止,我掩去眸底的嘲讽,眨着纯真无辜的眸子望着他。
清淡地一笑,起身站在了窗边,手指抚摸上了寒梅。
「我知道呀!哥哥,我可是你的——妹妹呀。」
13.
入夜,阿洛托着净面水走了进来。
她低声说将军好奇怪,今日怒气冲冲地让人把咱们房里所有的话本子都搜了去。
还跟褚姑娘在房间里大吵。
难得一见地禁了褚秀的足。
我淡淡地笑了笑,未曾说话,只是擦拭了面,遣众人退下。
三更声过,窗牖颤动,一紫色人影闪入。
我正用烛剪绞着蜡芯。
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巫族公主,为了这次英雄救美,本将军可跑死了两匹马。」
他低声说。
甚是随意地落座在我的梨花木座椅上。
「是吗?」我闲散地望着来人。
褚秀想杀我,是我早就知晓的事。
毕竟是我一步步引诱她对我动手。
裴世安与我,亦是旧相识。
某种程度来说,他算是我的恩人,帮我寻回了那人的尸体。
男人清冷地望着满室的残梅,蹙了蹙眉。
「她都已经对你动手了,以你之能要杀她易如反掌,为何你不愿动手。」他问。
我剪下一段烛芯望向他:「快了!」
「裴世安,今日之后,你我便两清了。」
我落座在梨花木椅上,搬来一盆蔓珠花。
点燃了云檀香和七尾烛。
眸色颤抖地望着男人:「裴将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男人敛了敛眉,正襟危坐。
「开始吧。」
「何必如此执着呢?盛知鸢已经死了!」
「那你呢?若我让你放弃宋子陌,你能舍得?」
男人针锋相对。
蔓珠花摆在桌案上,我哑然,敛了敛眸,用匕首划破了手掌。
血液滴在枝叶上,那花叶快速地变换着模样。
红色的血沁染着绿色的枝叶,蔓珠花摇曳地飞舞。
我念着术,右手食指染着血,点在了男人的眉间。
一术铸魂,一术逆时。
我与他一同堕入了盛知鸢最后的记忆处。
凛冽的寒风,我与裴世安站在雁门关外。
我们瞧见了红色铠甲的女子,飒爽英姿地坐于马上。
对面是十倍兵力的大晔军,而她身后,是她的国。
她振臂高呼:「盛家军誓死保卫家国。」
她身后的旗,被风吹得呼啦作响。
她的目光坚定又悠长。
这是我第一次见盛知鸢,却是在她死后。
我曾听过她的许多传说,母夜叉、铁血将军,却从未曾想过,会是这般倾国倾城的佳人。
国主昏庸,重文轻武。
盛家七子出征无一人归。
于是她这个美娇娘,为了守住她父兄的国,换下罗裙,穿上甲衣,成了戏文里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
这一守便是三年。
裴世安的眸子蒙着雾气,我知晓他有多激动,但他如我一般动不了分毫。
铸魂一术,只能重现,却只是旁观人。
他凝视着女子的身影,热泪簌簌落下。
到处都是兵器相接的声响,我第一次知晓原来战场是这样的。
我瞧见羽箭刺破了盛知鸢的盔甲,刺入了她的心脏。
「阿鸢!」
裴世安眼尾通红,嗓音嘶哑。
女人回头望了一眼她的城。
长枪杵在地上,裹着箭羽的身子毅然挺立。
「盛家军誓死守卫家国。」女人唇齿间低低呢咛,最后的倔强。
她的目光越过了敌军,越过了山河,越过了无休止的战争,我听到她说:「世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喝桃花酿了。」
我听见她说:「父兄,阿鸢来寻你们了,对不起,阿鸢这次真的护不住了——」
女人嗓音嘶哑,我只记得最后一句是:「何时才能山河无恙——」
14.
「没有人能从铸魂术里笑着走出来的。」
我剪了燃尽的香烛,唇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铸魂术是我巫族圣术,每个继承人只能施展三次。
但数百年来,单那三次,都无一人能坦然面对。
裴世安眸色通红,拳头握得涨白。
「阿绫,你听到了吗?她心里是有我的。」
「所以呢?」我惨笑着拿过金创药洒在了我的手掌上。
放荡不羁的世家子,爱上了心中只有家国天下的女将军。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便是个悲剧。
一瞬间,我似乎想起有人与我说过同样的话,她说,从一开始这便是个悲剧。
可是我一如裴世安那般执着,执着到疯狂。
我不相信深爱我的人会爱上别人。
我卑微地死守着当初的海誓山盟。
「没有人能从铸魂术里笑着走出来的。」
我喃喃而笑。
两次。
15.
又是一场瑞雪,飘飘洒洒,像极了宋子陌出征时的模样。
那是初雪,落在了我们的发上,共白头。
他与我说这一仗最多两个月,定然能赶得上我的生辰。
我偷偷地凑到他的耳边,与他说其实我们有孩子了。
坐等那呆子兴奋地把我抱起。
呼啸风声太大,他却没听清楚,问我说了什么,我生气地不理他,说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他手指捏在我的脸颊上,傲娇地亲在我额头。
他说等我。
他说让我等他。
「哥哥,可会弹琴?」
别院里,我拨弄着琴弦低声问。
宋子陌愣了一下,手指抚摸在手腕上。
「不会。」
「是吗?」
我浅笑地拨弄着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随后认真地望着他墨色的眸子。
「哥哥可听过京城前几日的一个笑话?一位女子救了一个陌生人,却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我嗓音温软并未带攻击性。
宋子陌却面色一白,身子微颤,手中棋子落在了四面被夹击的位置。
我笑了。
「哥哥,你好像输了。」
16.
石板阴冷,我被放上去时还是冷颤了一下。
并未睁开眸子,只是听着女人字正腔圆的术语。
身侧躺着宋子陌,他合上了眸子。
我知道这场禁术目的是解开我与他身上的羁绊之术。
因为他快死了。
他不想连累我。
女人匕首划破了手掌,猩红的血染在了灵族圣草圣诛萝的枝叶上。
她念着灵族的咒语。
那枝叶繁盛得厉害。
像是透了灵,在疯狂生长。
我与宋子陌皆躺在地上,周身有什么抽离一般。
少顷,女人突然惨叫一声,不可置信地跌倒在了地上。
面色苍白如纸,她的唇角挂着血。
被反噬了。
我浅笑着睁开了眸子,慢腾腾地坐起了身子。
这一刻,我足足等了一个月。
我设计宋子陌时日无多。
设计他寻褚秀解我们的羁绊。
可是我没告诉他,我肚子里有个孩子。
灵族的禁术可最忌讳腹中有胎儿了,会冲煞他们的阵。
「你——竟然——」女人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安然无恙对吗?」我勾了勾唇。
宋子陌大抵不知道,他百依百顺求来的解禁之术,是想保住我的命。
可这女人想的是毁了我。
可惜,我有千年的道行。
她不如我。
女人反应过来了,苍白着脸,恐惧地后撤,退到了墙角处,退无可退。
一个伤,一个残,我站起了身子,此刻她确实该慌张。
灵族祭司施禁术时是不能被打断的。
不然会死人的。
此刻的她心魂都赋在枝叶上,虚弱得如同一只兔子,随时都可以被撕烂。
我脚步缓慢地走向了圣诛萝,那枝叶已经停止了生长。
不复之前的妖冶。
我浅笑着伸出玉白的手指,不慎用力地撕去了一片叶子。
像是铸魂术里她们杀害我的阿弋哥哥一样。
叶子被我丢在了空里,女人身子轻颤,唇角流出了许多血。
我瞪红了眼眸,又扯下了第二片。
「妩绫,我们是在帮你——」
女人唇角的血越来越多,她撑着身子开口。
帮我?我笑了。
当然是帮我。
「你说的是,你们亲手杀了我心爱的人,这种帮吗?」我手指玩弄般折着绿叶子。
「你怎么会知道?」女人震惊地瞪大了眸。
未待迟疑,第三片叶子落在了地上,她唇角的血淌了下来。
我眼眸通红,眼底蒙着厚厚的雾气。
我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亲眼看到的。
我的少年说让我等他归来,他要送我生辰礼物。
我与我的少年说,等他归来,我会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但不知,早在他遇袭跌落山崖时,我的少年便被他们杀死了。
丢尸在荒野里。
铸魂术里,我看着他胸口被褚秀刺入匕首无能为力。
我看着他们为了转移羁绊到妩祁身上不露马脚,生生断了他的血肉。
我看到他死之前还在拼命地念着我的名字。
他的手伸得极远,眼角落下了两行泪。
他说:「阿绫对不起——」
「阿绫。」宋子陌也苏醒了过来。
他瞧着场景,面色白如雪,眸心裹着仓惶。
我手指轻巧地撕落第四片叶子。
「阿弋哥哥,哦不,应该叫你遗弃子妩祁,阿弋哥哥的好弟弟。」
我的话像是判刑,男人一瞬间眸底星光烬灭。
「公主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笑了笑:「在你归家第一句话叫我公主时。」
17.
五片圣诛萝叶系数落在脚边。
将心魂系与圣诛萝的女人早已奄奄一息。
我从长靴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短剑,不费力气地,如同她当时插入宋子陌胸口一般,「温柔地」插进了她的胸口。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女人瞪大了双眼,两行清泪流入发鬓,如阿弋哥哥那般无力。
许久,挣扎着闭了眼。
「该你了。」
我回头,我望向与宋子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为什么?」我冷声开口。
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我救了他,为何他要恩将仇报。
「因为我也喜欢公主呀!」
男人面色苍白,唇角干涸得厉害,艰难地扯出一抹惨笑。
「很可笑吧公主,我一个遗弃子,比我的哥哥更爱你。」
他的目光扫过褚秀,又看向了我,眸色像易碎的雾。
「在巫族,双生子被视为不祥,因为他是天命额驸,所以我出生便是遗弃子。
「那时我是认命的,我从未嫉妒过他。
「我看着他被亲人疼爱,被族老器重,我只是像个影子般躲在角落。
「我想我的一生大概便是这样了。
「公主还记得,当年我们这群遗弃子被献与福瑞虎,赤手空拳与烈虎搏斗求生存那件事吗?
「那时我是求死的。
「可是公主,你出现了,你手执长剑如神女降临,你亲手杀死了福瑞,给了我们这群人人厌弃的遗弃子一条生路。
「你说,人命,比畜生珍贵。
「便是那一刻,我动摇了,我不想认命了。」
「所以你便杀了他?」眼角的泪滑落,我左心房肿胀得厉害。
我永远记得铸魂术里,我的少年死前的模样。
他那么不甘,他还没有送我生辰礼物。
而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们有了孩子。
「是。」男人猩红的眸子望向我,「我想为了爱你而努力。」他低声说。
我笑了,眼泪顺着脸颊而落。
眼眸通红,身子像是残破的树叶,歪在了桌案上。
他想为了爱我而努力。
咸咸的泪水流进了衣领里。
多么可笑的故事。
可他的努力让我多年的努力成了一个笑话。
禁室幽冷,圣诛萝立在桌案上。
突然,它绿光一闪,我腹部一痛,晕在了案上。
18.
夏初。
群荷接日。
我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指摆弄着六月雪花枝。
宋子陌带着一老者走了进来。
阿洛说这是将军请的第八十四位郎中了。
「如何?」男人低声问,嗓音清雅,裹挟几分颤意。
那老头收起了悬丝,摇了摇头。
「朝识夕忘,这病症,老朽闻所未闻。」
黄色的花瓣被我扯落了枝头,我瞧着两个奇怪的陌生人,眨了眨眼。
宋子陌一拳头落在桌案上:「这反噬当真无解?」
男人的话甚是哀伤,我眨了眨眼眸突然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是谁了!」我浅笑盈盈地说道。
「当真?」男人眸底闪过亮光,那张俊美的脸甚是激动。
「你是哥哥对不对?」我低低地笑道。
那一刻男人眸底的星光烬灭,他颓然跌在了地上。
他跪在我面前,双手卡在我的手腕上:「公主,我是妩祈,你的仇人妩祈,求求你记起来吧,哪怕你要杀了我,也不要忘了我……」
男人攥得我手腕生疼,我不喜地推开他。
清冷地扯着我的六月雪,蓦然望向男人:「你是谁?」
19.
我的第八十五位郎中,是位面容姣好的女郎。
她屏退了众人。
静静地望着我。
「裴世安死了,死在了战场上。」她低声与我说。
我那一刹那恍了神,嫩黄的花朵被我落在了地上。
「妩姑娘,你未曾失忆对吗?」
「求求你为我施铸魂术一次可好?我只想回到世安哥哥死前的战场上,知初愿付任何代价。」
「无能为力。」我望着黄衣娇嫩的女子,冷淡地开口拒绝。
这世间多是偏执的人,譬如我、譬如裴世安。
女人眼泪顺着脸颊而落,精致的眸子漾着雾气。
「妩姑娘,我知晓你在铸魂术里见过家姐,盛知鸢是我的亲姐姐。」
「你们——」
女人说完,我身子一僵,盛知鸢死前的那句话山河无恙亦在我脑海盘旋。
我的话到了嘴边,未再继续。
我知晓,盛家这一辈,只剩下这一个子嗣了。
「孽缘吧!我爱上了姐姐爱上的人,我知晓他爱的一直都是她,所以我从未表露过心迹,他喜欢了长姐多少年,我便喜欢他了多少年,从年少到此刻,妩姑娘,求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争取一次。」
女人跪在了我的面前,一瞬间我想起了裴世安那时的决然。
原来。
将门嫡女与心里装着白月光的世家子。
这个故事一开始也是个悲剧。
20.
盛知初在我门前长跪不起。
阿洛看了有些心疼。
我撑着油纸伞走到了女人身前,她发髻淌着水,面色惨白地望着我。
「何必这般执着?」
我低声说与她。
她惨然一笑:「知初此生想争取这一次。」
一瞬间,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你可知,没有人能笑着从铸魂术中走出来的。」
21.
丞儿满月时,我抱着她来了盛府。
我扎破了丞儿的手指尖,把她的血,点在盛知初的额间。
因为我的三次,早已经用完了。
女人紧闭着眸子,我不知晓她看到了什么。
却见她香腮染泪,香烛燃尽时,她睁开了眼。
「没有人能从铸魂术里笑着走出来的。」
我似是在安慰她,亦是在与自己说。
女人双手垫额与我行跪拜一礼,随后与婢女道:「去帮我回复祖母,就说初儿愿意嫁了。」
女子声音温柔雅致,我蹙起了眉:「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能让她一夕之间有如此转变。
女人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望向了窗外的云雀。
「不能相濡以沫,何必再做纠缠,不如相忘于江湖,放手或许是最好的。
「毕竟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阿姐有,世安哥哥有,我亦有。」
22.
从盛府出来,阿洛问我小小姐呢?
我静静地望着她:「送人了。」
站在悬崖边时,我知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身后,妩祁面色苍白地望着我。
「妩祁,你可知我从未失忆过,从头至尾。」我清冷不着温度地开口。
所谓的朝识夕忘,所谓的反噬,只是我的报复。
男人愣住了神,唇角挂上一抹惨笑:「公主,若是我未曾杀了他,未曾受褚秀威胁伤害你,你会爱上我吗?」
男人的嗓音喑哑又寂寥。
我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不会。」我伸直了双臂,望着崖下滚滚的海水。
永远不会。
因为我来自千年后,穿梭千年,只为了宋子陌。
清风吹过,一跃而下。
「不要——」
男人凄厉的嗓音响起,他的身影随着我一同坠落。
我回头望着男人急切的目光,勾了勾唇。
这是我最后的报复。
湛蓝的海水前,我唇齿间低低念着隐族的咒语。
身子接触到海水那一刹那。
一道金光闪过,我昏了过去。
23.
醒来的时候,是在千年后隐族的族长楼。
隐族族长月不染清冷地看着我。
「失败了?」她懒散地侧了侧身子,随后轻轻地抱了抱我。
「没事,谁还没失败过呢?不丢人。」她唇角扯上一抹惨笑,目光悠远而哀伤。
我望着她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呀,我失败了。
我叫妩晚,是巫族第两百零四任族长。
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们海誓山盟。
后来,他为了救我失去了记忆,却爱上了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姑娘。
任我一次次尝试,终是失败了。
阿染说,我们是前世今生不得善终的孽缘。
前世里我为巫族公主,他为额驸,我们出生便有羁绊之术。
十五岁那年我为了他被家族的福瑞虎所伤,不治身亡,他亦送了命。
阿染说,我与他是注定的。
我不信命。
我终是在隐族禁术的帮助下来到了前世。
我手握历史,提前杀了福瑞虎,我随着宋子陌离开了巫族,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努力改变的结局。
原来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终等不到我的少年。
前世今生。
落脚踩在地板上,心头一阵寒意。
阿染叹了口气,从桌上拿出一方请柬与我。
烫金的请柬,宋卿时用着我最爱的字体,在新郎处落下「宋卿时」三个字。
我瞧着请柬上新娘的名字惨淡一笑。
曾经非我不娶的少年,终究是要娶别人了。
24.
婚礼是在肃穆的教堂里举行的。
阿染劝我良久,我还是偷偷地来了。
她怕我大闹婚礼现场,但其实我只是窝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是我最爱的款式,一步步地走向我最爱的男人。
男人眉梢带着笑意,俊美得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她们相视一笑。
他们一同面向了神父。
她们聆听祷告。
神圣而美好。
「你愿意娶尹清欢女士为妻吗?」神父托着婚书朗声问。
男人未作迟疑:「我愿意。」
25.
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眼眸酸涩得如同吃了柠檬,泪流不止。
我想起我们窝在沙发上,我捏着宋卿时鼻子问他,若是娶我时,会不会哭鼻子。
他作赖地把我圈禁在怀里说:「不一定,但我肯定激动到抢着说我愿意。」
他说,「娶晚晚是我今生最慎重而幸福的事。」
他说,「晚晚,你快点二十岁吧。」
「我迫不及待想用我们家的户口簿把你困在,成为我宋卿时最美的新娘。」
……
「姐姐,你怎么哭了?」温软嗓音响起,我仓皇地用手去抹眼泪。
「这里还有。」小男孩眨着黑葡萄般的眸子,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着眼角。
他坐在了我的身边,身子瘫软地靠在椅背上。
模样老成的望着我:「好看的姐姐,台上的叔叔,是你的心上人吧!」
六月,无风,平白吹落了几页纸。
我望着台上宣誓的男女,眸底闪过一抹惨笑。
心上人?
是吗?
年少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宋卿时娶我的场景。
今日却穿着他最爱的裙子。
盛妆出席他与别人的婚礼。
我看着他们在神的祝福下结为夫妻。
念着我们曾排练过的誓言。
「不能相濡以沫,何必再做纠缠,不如相忘于江湖,放手或许是最好的,毕竟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女人的话在我耳边闪过。
我与宋卿时的一切,宛如一场一触即破的梦。
梦醒后,各有各的路要走。
「不是。」我低低地开口。
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盛知初,理解她的拼命与执念,理解她的放手与释然。
我擦拭了双颊的水迹。
平淡却又从容地望着台上的一对新人。
和煦的笑在我脸上绽放。
我想我终于释怀了。
「他不是姐姐的心上人。」我冲着小男孩浅浅一笑重复道。
「他只是我的一个曾经、很要好、的朋友。」
远处,一红色身影走了过来。
女子嫣然一笑,美目盼兮。
她望着我,言语恭敬:「族长大人,咱们该回家了——」
(番外)
教堂礼台上,神父让夫妻双方交换戒指。
男人接过戒指,手上一松,戒指滚落在了台阶处。
他伸手去捡,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离去的背影。
霎时间,脑海翻滚着疼痛,恍惚中无数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他唇齿间呓语而出。
「晚——晚。」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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