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生活片头曲「从沸腾的生活主题曲说起」

关于《沸腾的生活》和它的主题曲，我已有前文详述，本文不再重复。

中国人看电影一般关注故事，对音乐却是并不特别注意，尤其对无词的音乐，更是隔膜。我小时候看《沸腾的生活》的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这也许跟我们本来就缺少音乐有关。

《沸腾的生活》这样美好的音乐有此遭遇不是偶然的。40多年前中国人的音乐环境实在一言难尽！即使改开40多年以来，国内的音乐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善，可是我们的耳朵至多只对“歌”感兴趣，铺天盖地的全是流行歌曲，孩子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

讲一个我自己的有趣经历。有一次我去某品牌维修店修耳机，毛病是有声道无声。插上我的音源让柜台里面的小姑娘听，她听了之后说：“不光是左声道，两边都没有声音哎！” 我接过来听一下，分明是右声道有声、左声道无声嘛。再给她听，她还是说“两边都没声音，真奇怪”。我又问她：“是什么也听不到吗？”她摇摇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表达有误，纠正说：“是有音乐声，没有人声。”她把“人声”说成“声音”了。而我手机里的本地音乐99%都是没有人声的器乐！那个做维修的女孩把没有人声的音乐当作故障了！这当然和我先入为主的诱导有关，却更是由于她长期只听带歌词的流行歌曲！

我们的音像制作公司也不在意音乐。20多年前我买了一张《卡桑德拉大桥》的电影VCD光碟，就是为了欣赏影片中的那段插曲。这是我二十多岁时看过的一部老电影。电影的故事有很强的悬念，情节紧张曲折，扣人心弦。漫长而紧张的开篇故事告一段落，镜头转到主情节。站台上，火车即将发车，影片中的人物悉数登场、火车徐徐开出站台驶入群山环抱的广阔原野。这时，作为过渡，作为转场，更是作为一种情绪的调度和故事呈现的节奏，音乐响起。

这段音乐安排的非常巧妙，是作为影片情节的一部分专门设置的。一个包厢里，一个和其他旅客一起踏上旅途的乐队开始表演。歌名是《我在旅途》（I'm on the way）。乐手演奏乐器、打起手鼓，女歌手的嗓音温柔、迷人。那首歌非常美丽，打动人心。当我满怀期望准备聆听记忆中的美丽声音时，画面在应该响起音乐的地方不露痕迹地跨接到了歌曲结束的位置，——音乐没有故事，它不算情节，甚至是无意义的。为了节省光盘长度，编辑把这一段剪掉了！

日本老电影《人证》，又是一个很好的关于音乐地位的例子。这个片子里有一段非常感人的歌曲，以被害人黑孩子乔尼的口吻，《草帽歌》。乔尼拿着儿时日本妈妈送给他的草帽来日本找妈妈，却被妈妈杀死在公园。这首歌唱出孩子对妈妈无尽的爱和依恋。原版中这首歌安排在电影的尾段，但并不是以它结尾的。译制版的编导或许要保持故事的连续性，或许觉得歌曲是高潮，插在叙事中气氛不对，就把它放到片尾，讲完所有的故事音乐才开始，并且很快在音乐声中推出演职员表：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改动。可是观众看到字幕出现就开始纷纷离座退场，他们认为故事已经结束，再呆在座位上太傻了。我看过无数遍这部凄美的《人证》，每次都是在座椅翻动的噼啪声中、透过纷乱晃动的人影欣赏这首绝美的音乐。后来，为了能够安静专心地欣赏它，我买了电影的VCD、DVD。

中国人缺少音乐的修养。我非常高兴地看到，近些年，古典音乐团体的演出越来越多，中学也开始注重音乐教育和活动了。厦门四中的“阿卡贝拉”合唱团非常美丽，北京101中学的交响乐团非常专业。期待音乐之花盛开，在更多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