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447更新:2023-04-19 13:29:27
“电影不是低级艺术!”
“我们属于一个更伟大事业的一部分!”
布拉德·皮特饰演的杰克·康拉德在[巴比伦]中,为电影正名,为自己正名。
也许多年以后,这些话也可以为这部电影自己“正名”。
丰富的文化意涵从来不是一部电影伟大的保证。
但是,如果它处于一种看似混乱、张狂、失控的状态,实则更接近它所要展现之物的本质,那么,时间会让人意识到它的价值。
如果说,[爱乐之城]从外部看“好莱坞”,依托于类型的框架,它还是情感真挚、温柔的。即便如此,它也不乏冷酷地拆解和否定。
到了[巴比伦],考虑到查泽雷同处于这个行业,说他不热爱它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他通过影片展现出的不堪,并不是电影的独享,而是贯彻了他拍片以来的“疑问”——在创造伟大的过程中,你、我、每个人,需要付出什么?又是否支付得起?
从巴比伦到好莱坞
瑞恩·墨菲在2020年的剧集《好莱坞》中,用一种更常见的怀旧情绪,邀请观众回到那个“黄金时代”。
[巴比伦]1926-1952的时间跨度,似乎暗示我们这将是又一次类似的旅程。开场将这种想象打破,要求观众调整坐姿,迎接风暴。
它回答了一个问题:
如何将一头大象运到一场宴会?
这本身就是一个隐喻:
如何将看似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带到你的身边。
而那一坨坨新鲜、环保的大象粪便,已经清晰地表露出导演的态度,它是奇观,是奇迹,却未必如你想的那般“金灿灿”。
这种挑衅的、批判的态度,对于一个37岁的“年轻”导演,是应有之志。
一则幕后,也为这种姿态提供了有趣的参照。
这段足以劝退不少观众的持续画面——最后镜头都已经模糊了,并未受到北美分级机构的严格审视。
相反,稍晚一点的一个画面:
一位醉醺醺的女星在一个裸体大胖子身上撒尿,却引发了分级人士的紧张。
这一下子让人回到《海斯法典》的时代,它与所谓的“黄金时代”共生共荣。那种相似的道德偏好也穿越了时光。
而更具历史反讽意义的,《海斯法典》诞生于1930年,在此之前,没有如此强力、强制的“法典”问世,正是有部分人士对道德败坏的“好莱坞”有所不满,才力推这部法典的诞生。
而我们这场遭遇海斯时代的开场派对,正是对这种“道德败坏”的一个注脚。
镜头里的那个胖子,自有原型出处,历史上被称为“胖子”的阿巴克尔,是默片时代能与卓别林、基顿争锋的喜剧明星。
他的才华与他在银幕之外的生活一样真实,一系列丑闻最终毁了他。
罗斯科·阿巴克尔
当然,这绝对不意味着查泽雷跟当年的海斯以及支持者是一路人。相反,他像很多电影人一样,热爱好莱坞,热爱它所创造的一切。
但是在一种历史塑造的背后,还有一种历史真实,当你走进那个“位面”,会令黄金蒙尘。
而这种一体两面会制造出一种焦虑,两种“黄金色”不能分割。
也许有极少数个体能置身事外,但对于整个电影业,特别是被好莱坞指代的电影业,在创造荣光的同时,也必须吞噬它自己产生的黑暗。
所以,紧跟着大象拉屎之后的,是宏大、荒淫的通宵派对。
除了前面提到的胖子,玛格特·罗比出演的内莉·拉罗伊穿着在分级边缘的“布条”登场;
布拉德·皮特出演的杰克·康拉德倒是像很多大明星一样衣冠楚楚,但他只是没有心情,因为他刚刚又经历了一次离婚。
而送来大象的曼尼,意外地与内莉在一个“白粉屋”嗨了!声色犬马,莫过于此。
而这,只是“好莱坞”的日常,不对,应该是“夜常”。
好莱坞的日常在下一幕,如同战争般的拍摄场面。那里有西部片、史诗片、爱情片,另外,它们都是默片。
这一幕是最先拍摄的部分,查泽雷觉得如果能经受住这一段的考验,就能为拍摄带来好兆头。
相比于对风格、类型、人物的致敬,这段最大的意义在于“还原”。
默片时代的拍摄现场,跟通宵派对拥有相似的混乱、偶然、随机。
进一步说,所有电影的拍摄现场都是如此,特别是片厂体系下的制作。由此,昼夜转换的背后,有一种相同的逻辑贯穿。
从好莱坞到巴比伦
这也是为什么[巴比伦]比“好莱坞”更适合做电影片名,它代表了查泽雷的雄心。
巴比伦,这座文明古城,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曙光。
文字、货币、农业、城市建设、王朝制度,太多荣耀归于巴比伦及其建造者。
与此同时,它也是代表着文明最初的黑暗。
战争、饥荒、屠戮、毁灭、大兴土木、生态破坏,以及进一步衍生出的"道德象征”,在这个层面,巴比伦同样是“不洁的”“无度的”。
一旦我们意识到查泽雷的意图就是呈现这种两面性,那么就没有比“巴比伦”更完美的标题。
这个片名也完美启示了影片下一个部分:
从无声到有声的转变。
无论巴比伦及其文明曾经多么辉煌,在文明史上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记,巴比伦终究衰弱了,亦如默片终究衰弱了。
新的帝国、新的王城接过权杖,留在舞台之上。
跳出三界外,我们可以“轻盈”地说一句,这是历史大势,不可阻挡。
然而,电影始终更善于把握个体,留住个体,那些被留下,被淘汰,被忘记,被重新挖掘的名字,并不想就此告别,他们反抗、挣扎、陷入更大的疯狂。
内莉·拉罗伊出现在开头派对时,她说“明星不是成为的。你要么是,你要么不是。”
此刻的她,雄心勃勃,战意满满,对证明这句话,没有丝毫的犹疑——这构成了她形象之外的魅力,也是吸引曼尼的原因。
她在派对中的疯狂,丝毫不影响第二天早上在镜头前流下眼泪。
然而,从无声到有声,内莉还是那个内莉,电影却不再是那个电影,于是,曾经凌驾于疯狂的内莉,被疯狂吞噬了,成为1938年报纸一角的“讣告”。
杰克·康拉德作为曾经的大明星,坚持了一段时间,在他与戏剧圈的高傲女友“对峙”中,他捍卫电影,捍卫它高级艺术的身份。
但在那个情境里——他的好友明星刚刚自杀,而他的高傲女友一直在指摘他该如何表演,这种捍卫没有丝毫的高尚,他只是在捍卫自己曾经有过的东西,而他意识到,这一切或许就要失去了。
作为两条支线,以黄柳霜为原型的朱费,以伟大的爵士乐先驱阿姆斯特朗为原型的西德尼通过到欧洲去,回到“爱乐之城”,也摆脱了巴比伦的吞噬。
然而这种离去,对于个人而言,有勇气的成分,也有无奈的成分。对于造梦之城,是其不朽之力的副作用,是其充分朽坏的一部分。
最后,是我们的男主角曼尼。
他怀揣着电影梦——当时美国梦的一种,来到这里,他最惊艳的能力没有表现在导演和艺术天分上,而是展现在搞定麻烦事上。
从运大象到搞定不听话的群演,再到尝试拯救内莉的职业生涯,以及找钱还债。
而他也是幸运的人,他全身而退,没有被这股不可阻挡的浪潮裹挟,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人,坐在1952年的电影院,通过银幕,回到已经翻篇,却也值得他黯然销魂的日子。
一些评论者对片尾蒙太奇有所不满,认为它跨越时光的影像素材是堆砌的、失控的、滥情的。
然而,曼尼就是观众,当观众身处曼尼的位置,他脑海浮现的,可能是任何电影,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甚至得说查泽雷的选择还是太经典了。
只是这也是经典的意义,它未必超越一切,但它可以代表一切。
曼尼离开了,但[巴比伦]不是在劝退怀揣电影梦的人,更谈不上毁灭好莱坞,它只是揭示了电影超越善恶、超越道德、超越伟大与渺小的力量。
那一切都会化成光,成为银幕上的一瞬间,哪怕这个银幕,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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