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夫红痣长篇小说第十七章春苗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570更新:2023-04-22 08:06:17

作者:周烈夫

第十七章春苗

放寒假了。空蒙的山谷愁惨而萧瑟,斑驳的积雪罩上了一层死灰的降上太阳惨淡疲惫地散射在树上的枯枝败叶上,偶有几只老鸹在山巅放肆地哀号。

宣传队驻校排练,星期天的景象更是寂寥。大部分的队员回家了,我和为民约了住校,为民总是起得比我早,他出门倒完洗脸水以后就嚷了起来:庄老师领了个女生到办公室去了,好像是新来的。”我从被窝里爬出来从窗根朝外望去,揉了一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甩了一句:“看来不是个等闲之辈呀!”担纲导演的庄老师掏钥匙开门,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穿一身奶黄的大格外衣,留两条粗黑的大辫子,从外表看上去体态修长而有魅力,推想大约是个跳舞的。庄老师把她领进了办公室,我转过身来叹息道:“从外地转来的,来咱们这儿干啥呢?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用不了多久就那么回事了。

也不一定,没准还能把咱们熏陶熏陶呢!”不一会庄老师到我们宿舍来了:“宣传队新来了一位同学,叫苗雨欣,你们俩帮她去把行李搬一下,可以把一些情况给她介绍一下,让她尽快适应新环境。”我问:“是跳舞的吧?庄老师说:“声乐、舞蹈都不错。”为民诡秘地笑了,我俩跟着庄老师出了宿舍,然后跟着苗雨欣去她家搬行李。

苗雨欣的五官属于小巧玲珑型,特精致,想细看,又不便让别人感觉太专注了,我已经发现一抹羞涩的红晕从她脸上掠过。她问:“乐队怎样?”我看了一眼为民道:“大都是老师,应该还可以吧!

在这个县里肯定是最高水平了,究竟怎么样我们也判别不出来。”我觉得为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比我的高明。“管乐有哪些?”这一下把我问闷了,为民说:“就一把小号,笛子算不算?”她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大街上,上街以后我们想办法与她保持着距离,最好是她意识到小城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和女同学并肩走在街上,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我们让她走在前面,她领悟了我们的意思后沮丧地摇了摇头。这样她在前面走着,我们在后面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所谓适当也就是让别人看到了不至于怀疑

走大街又穿小巷,她也怕我们走散,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看过两回第二回看的时候,我很专情地笑了笑,她一下羞红了脸,好像还不习惯于和我们相处。我的心动了一下,为民也明显地看出了这一点,我们俩只是会意地笑了,那时候女生是个禁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们是说不清楚的。如果非要表达出来,就会把自己沉陷在卑鄙、下流、无耻的泥沼。

到了她家以后才明白她是回族人,她父亲戴了一顶瓜皮小白帽,待客的动作有穆斯林的风俗,身体微微前倾,手伸得很拘谨,很客气地给我们让了座就走开了。她母亲很仁慈地用一把铜壶给我们倒了茶。我用平静的目光把她家扫了一眼,家里摆放的装饰品可以感觉出一种多元的杂糅,很显然苗雨欣接受汉文化风俗。

我和为民多少有点拘束,她妈说:“你们坐一会,我去帮她把东西收拾下。”我站起来说:“我们去吧!”苗雨欣从旁边的屋里说:“你们是客人坐着吧!”其实我们还是想过去给她帮忙的,只是女生的东西有些是不便让我们看的,我们也只好坐下来等待。

很快,苗雨欣就在里面叫我们,我走进苗雨欣的卧室时迅速把屋子里的陈设环视一遍,然后扛起了最大的被褥行李包。苗雨欣说:“背在背上吧!这样会把你的脖子压坏的。”我说:“哪有那么娇气,这样还舒服。”

一条很精致的花毡子把被褥裹在里面,白色的尼龙绳竖二横三绑扎得很考究,不过我并没有把她精心扎成的套圈用上,我由此推断苗雨欣是参加过军训的,只有军人才这样捆被子。为民提着她的一个网兜,网兜里最多的是书她自己背了一个包,手里还拿着盆子,走路的姿势略有点前倾。这一回我俩走在前面,她则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

那时候大家都睡通铺,我们把行李给她搬进去,宿舍里齐菲和另一个女生在,别的人大约都回家去了。其实我想帮她把行李打开铺好,她只是给我

们客气地让座,齐菲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这让我很是心慌。我一下又想到女生那些藏着掖着的小秘密,就是我硬着头皮要留下来给她铺行李,她也不会同意的。我心里暗暗地想,如果齐不或者她开口让我们留下来帮忙,这两种情况我们是不会走的。

她把我们送到了门口说了一句谢谢。我说:“你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吧其实我们挺能干的。”实际上是说挺想干的,她会心地笑了,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感恩,我觉得她把我的话听懂了。

晚上为民负责洗衣服,我负责去提井水,顺便绕到女生宿舍悄悄视察了番,发现就苗雨欣一个人在,我就给她提了一桶水,她把水舀盆子里以后又往她们桶里倒了一些,然后就给我抓了两把零食,让我坐在炉子旁边烤火我说:“为民还在洗衣服,我还要去提水。

如果我去给你们洗衣服,你们不介意吧?”她试探地问

这是不可能的,你刚来。”说完我便起身要走。的

再坐一会可以吧?

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特意提醒道。

我要不把你叫住,你就不会问我吧?”她歪着脑袋,望着我直乐呵。

“你并没有回答我呀!

你也没有回答我呀!”我俩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我转身就走了,我想她可能以为我不会走,我觉得她望着我背影的目光可能挺失望的。

我匆匆给为民提了一桶水,把水搁下以后不知为什么又转出来了,这才发觉心里很乱,脑海里浮现出上午齐菲看我的目光,目光连接着她的心实在是让我太难琢磨了。

我想起了苗雨欣没有吃饭的事,于是又趴在窗户上看为民,我看他正在清洗我的衣服,而且是第一件放进去洗的,洗的时间之长令我感动,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人的本质。从此以后,我对为民的态度乃至我对待友情的态度完全得以改变。我决定让为民去给她买馕送去,我觉得这个女生特有灵气,因为我对她有好感,所以我怂恿为民去主动追求她,而我必须靠后。

第二天一进排练室就听到她在试音,没想到这个平时非常腼腆、一说话就脸红的新成员嗓音亮爽得让人吃惊,为民把我拍了一下,因为我在宣传队里是唱歌的A角,我也觉得我们的距离一下拉近了。

三天以后导演通知我,让我和新来的苗雨欣唱二重唱。那时候除了样板戏还有几部新电影,特别是《侦察兵》《春苗》《红雨》影响特大,把一座小城搅得沸沸扬扬的,二重唱选中的是《春苗》的主题歌:“翠竹青青哟披霞光,春苗出土哟迎朝阳…”旋律非常激越。这样我俩就在一起学歌了我会识简谱,学歌的时候比她要快一些,她就跟着我哼哼。我感到她的高音区比我更加清脆自如、潜力更大,不过我们一起合的时候她总是让我发挥得更好,而她自己则收敛起来,这一点我明显地感觉到了。

有一天和乐队合完声以后,我在排练厅的一角给她说:“其实没有那个必要,我的优势在胸腔共鸣,你完全可以释放得更充分。”她把头低下了,沉默片刻后说:“这样挺和谐呀!关键在于效果。”我心里挺感动。

她能歌善舞,女生排练《洗衣舞》时,我和为民就在下面外表淡漠、内心专注地瞅着,她在做一个往后仰脖颈的动作时顺带地看了我们一眼,脸上倏然泛出一抹绯红,我把为民捅了一下,暗示这一抹红云是飞向他的,我注意到为民的表情他也认可了。

过完我俩的二重唱以后,我和苗雨欣漫无边际地闲扯,她告诉我因为家庭的变故才来到了这座小城,这座小城和她原来所生活的城市比较实在是太小了,不过她一句也没有抱怨。她告诉我:“晚上有点事你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我一下想到为民的机会来了,说:“啊呀!今晚我母亲过生日,我也要回去,这样吧!就让为民陪你回家,他人挺好的。”她点了点头。我鼓动着他去追求苗雨欣。

晚上为民送苗雨欣回来以后,我追问着每一个细节,从那些很刻板的话语中看能不能分析出弦外有音,实际上很多张扬和渲染都是我们自作多情衍生出来的。

演出一旦开始便一场接一场,县里分系统轮番到影剧院看我们的节目,上千人的剧场每天都挤得水泄不通,我和苗雨欣的二重唱出人意料地引起了轰动,每天晚上只要节目一完总是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浪此起彼伏,我和苗雨欣只得再度出场,撼天动地的热流再次涌动,尽管我们再一次放声歌唱,再一次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谢幕,观众们依然呼声强烈,那种激情四溢的场面常常让我泪流满面,导演一遍遍催促着我俩,我和苗雨欣不得不再一次到台前谢幕。

就在我陶醉在这种兴奋达到顶峰的幸福时光里,齐菲给我端来了一杯水我接过杯子的时候激动得手微微颤抖,我想说什么但又一下子找不到恰当的词语。谁知她俏脸一板,冷冷地说:“你们俩一块喝吧!就这一只杯子。立刻觉得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情绪很快就从波峰跌入低谷,然后进入流的最低点。

过年的那几天,晚上依然有演出,节目还是老一套,演久了,根本就用不着排练,白天就可以出去拜年。为民家是必去的,他把我去拜年作为一项重要的待客活动。我去的那个时间他又约了另外几个同学,同学们凑在一起说喝酒,在能不能喝的问题上大家出现了分歧,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一个人如果被各种烦恼与苦闷缠绕着,这种时候是容易做出极端决定的。为民把一满杯白酒倒好了,最后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我,我把一杯酒端起来,玩世不恭地把在座的一群人看了一眼,一仰脖子把一满杯酒唱进去了,所有的人都瞠膛目结舌、惊讶不已,这样的瞬间是非常痛快的,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

酒呀酒!放在瓶子里像一位宁静纯洁的少女,倒在肚子里像炸弹,像魔术师,回学校宣传队的路上,我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飘,一路上见了人就想逗逗,然后就对骂,多次跌倒在雪地里。为民架着我回到了学校宣传队的宿舍我在通铺上走正步,歇斯底里地乱喊乱叫,然后把玻璃打坏了,满手都是血。齐菲过来劝阻我时,我却用最尖酸的语言刻薄了她。

她去把老师叫来了,庄老师到我床边的时候,我软绵绵地无法站立,我躺在床上说我的状态是坐地日行八万里。庄老师笑了,齐菲哭了。后来说的话完全丧失了记忆,也就越来越离谱了,都是别人学给我听的,我给宣传队的男女生都配了对,这些话不久就传了出去。开学以后在全校开学典礼上校长不点名地批评了我。

我从此陷进了苦闷的泥沼,耻辱感把我演出获得的荣誉彻底地抹杀了,凡是给我配过对的男女同学都恨我,好像真的是我破坏了他们的名誉似的我内心最大的隐痛就是把齐菲内心娇贵的纯情给破坏了,她会认为我是一个下流和低级趣味的人。我们虽然平素不太说话,但我们彼此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的关系是有一种默契的,现在这种默契被破坏了,对此我非常确信。其实我怎么能想得到这样的事情会在我身上发生呢?没想到一个意外使我们关系从此蒙上阴影,我的懊丧情绪几乎把我击倒。

我总是一个人独自蹒跚,回家以后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想躲开所有的群,我会情不自禁地到后院的丛林里独自徘徊。惨淡的月光、凄清的野草安抚着我的凌乱和寂寥,我的悲伤随着眼泪倾泻而出,只能自己慢慢舔干流血的伤口。

荒郊野岭的原生形态、托什干河的湍流涛声温慰着我,把我带到了杏红柳绿的五月,五月的花季激活了我记忆深处纯真的怀想,我流连在幻影般的齐菲世界。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在一泓泉水边徜徉,淙淙溪流泛起的光晕幻化成一个媚惑妖娆的世界,胸间飘逸着俊俏少女的婀娜。记忆的芬芳就像柳絮一样张扬在缤纷的绚丽之中。我情丝缕缕描摹修复着一位丰姿绰约、袅娜柔情的感性少女,红唇、高胸、巧笑、眼波、修腿、温存,少女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沉迷在栩栩如生、具体可感的情景里,我在感受着的同时又在解构她,下意识提醒我粉白、奶黄、嫣红,丽莎、齐菲、苗雨欣。

蓦然,齐菲在眼前的水潭边出现了,穿着紫色的碎花短袖衬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沐着天赐的柔和逆光,浸泡在如醉如痴的诗情画意里。人就是这样当一种至深的渴望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突然以实实在在的方式和你兑现时最初你是不敢相信,接着就是不知所措。

我紧张地窥视着她,她在溪水边倾听水草的交谈,在倒影里接受白云的抚摸。我不敢让她看到我,我不敢接受她突然看到我以后的震惊,我不忍破坏她心中的一个迷梦,我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天高地阔的地方我们相遇该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我们会不会面临无法排遣的尴尬。我在慌乱中匆匆躲着她,我不敢相信她也会像我一样独自来到这孕育隐私、咬噬心灵的地方。她把手伸进了溪水里,又掬起了一捧水抹在了脸上,然后似笑非笑地像伸懒腰一样站了起来,高胸和腰际、臀部和小腿呈现出一条弓一样优美的曲线,松弓以后双手落下来交叉搁在了胸前,两眸凝视着遥远的天山雪峰,看着世上最漂亮的云孕育的雪。

无论我的身体多么严重但我的灵魂已经出窍,我疯狂地舔食着她的每一寸雪肤,谛听着她的怦怦心跳,感受着她血液的奔流,突然我听到了她一声撕肝裂肺的呐喊,太阳陨落了,天昏地暗,苍穹电闪雷鸣,一股滚烫浓稠温热的黏液忽然卡住了我的喉管,鼻翼紧张地翕张着,喘着粗气,惨然地騵坐在一地落英的泥土上,眼看着她的倩影从一道闪电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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