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忠笛子独奏「著名笛子演奏家陈中申我对笛子的追寻之路」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432更新:2023-04-27 02:12:20

一、 笛子找到了我

一开始,吹笛子是无意的

没有什么音乐环境、没有父母栽培、没有老师指导,甚至连「国乐」这两个字也没听过,在彰化县秀水乡的埔姜崙菜市场旁,笛子找到了我,从此形影不离至今三十四年。想想真是天注定,有缘自然来相会,埋在土壤的种子,只要有一丝丝阳光,一滴滴水份,就能破土而出,发芽结果,在大地上随风摇曳。

那时候,小学五年级到同学张泗川家做功课,第一次见到笛子。在乡下见过的乐器只有学校的风琴,没想到这么一根简单的竹子也会发出乐音。这是同学姊姊就读彰化女中,参加学校鼓笛队的乐器,她吹的是竹笛,小小一根,被称作「童军笛」。到现在我还纳闷,鼓笛队不都是吹西洋直笛吗?他们学校吹的竟是中国竹笛。我好奇的学着她吹,一下子就吹响了,但没几分钟,在大家的赞叹声中,我却开始头晕,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在还记忆鲜明,向她问了指法就吹奏起来,从此笛子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过年时用五元压岁钱,在八卦山自己买了一支笛子,每天晚饭后,做功课前,在书房闭着双眼,很享受很陶醉的至少练个三十分钟才肯罢休。

二、自得其乐的五年

大家一定好奇,我都吹些什么呢?哈!当然不是「阳明春晓」,也不是「姑苏行」,我的启蒙老师吹得最好的曲子是「国旗歌」,她还能教我什么?我当然只是吹吹学校教的歌、流行歌、民谣小调等,只要会唱的,就自己可以找到音把它给吹出来。记得那时台视刚刚开播,看电视是全村的大事(还记得有卡通太空飞鼠、大力水手,影集沙漠之鼠等),第一部连续剧「晶晶」,风靡了全台湾,主题曲也成了我的笛曲之一。

小学五年级到国中毕业,我自得其乐的吹了五年,没听过第三个人吹笛子,唯一听到的是电视古装剧「万古流芳」主题曲中加入了笛子,当时觉得 真是好听极了,可惜不知是谁吹的,不过自己马上也学会了,到现在都还能唱出来,如第一句「忠-臣-良-相-定-国-安-邦」,每个字都用了很多音,拉得很长,笛子吹起来很有味道。

三、我开始追求笛子

吹笛子从玩玩到热切的追求,是上了台中师专的事。国乐社招生,社长施清介(笛曲「踪影」的作者,现为中部著名古筝演奏家)示范吹了一曲「欢乐歌」,哇!没想到笛子可以吹那么快,那么华丽,我睁大了眼睛听完后,马上报名入社,在学长们的教导下开始我的国乐之旅。以前的自修也算是有点基础,因而学得比一般人快,一年后,能吹的曲子都吹会了,开始偷偷的学不能吹的曲子。那时不能吹的曲子通称为「匪曲」(大陆的音乐),在戒严时期不但不能公开演出,连私下吹奏或拥有乐谱、录音带都是违反动员戡乱法,会以「为匪宣传」罪名坐牢的。所以只能偷偷的吹,从侨生夹带来台的录音带(通常封面都已经撕掉或换掉),拷来拷去,每有一新曲就如获至宝,可是没有谱怎么吹呢?只好听写了,我就这样一音一音反反覆覆的听,一字一字涂涂改改的写,不但对笛子的音色、指法变得非常敏感,耳朵音感也进步了许多。估计我翻出来的谱至少有五十首以上。这种以声音为老师的学习法,虽然较花时间,但学得很实在又很深刻,因为音乐本来就是声音的艺术,声音的表现才是音乐的最后目标,乐谱只是纪录工具而已。我看现在学生要谱有谱,要CD有CD,还有老师亲自指导,但学习效果并不见得比较好,而有一点感慨。过分依赖非声音的乐谱及演奏符号,反而局限了表现空间,音乐的韵味(尤其是中国音乐),是无法完全用乐谱及符号纪录出来的。「用耳朵看谱!用耳朵调整吹气角度!用耳朵控制音色音量!」是我常对学生耳提面命的话,注意倾听自己吹出什麽来,仔细品味大师风格的细微处。别只是按图索骥,那终究只是纸上的一幅画而已,真的马是会跑会跳,会兴奋、会愤怒……的。

两岸开放后,我到上海拜访南派大师陆春龄,第一句话我说「我是您的学生!」,他有点吃惊说:「怎么说?」「我从您的录音带上学到了鹧鸪飞、小放牛、喜报、今昔、江南春、欢乐歌……」,它(录音带)很高兴的接受了我这个私淑弟子。的确!对我笛艺影响最大的,就是「lu」老师,是陆春龄的「陆」,也是录音带的「录」。

对音乐的追求愈来愈热切,看着同学弹钢琴,拉小提琴,西洋音乐丰富的内容逐渐吸引了我,在同学的鼓励下,我开始学习西洋长笛,一开始与省交交响乐团团员学习,但进展不大,真正让我开眼界,是听到陈澄雄老师的笛声,那圆润饱满的低音,清澈明亮的中高音,真有如天籁般令我着迷,原来这才是长笛的音色啊!当然陈老师更令人称道的是他全面性的音乐能力,及严格的教学方式,甚至后来在台北市立国乐团共事时,见识到他做事的积极性,都很深远的影响了我严谨面对音乐的态度及处事的方法。

四、发现了世界笛子

后来在台中中兴堂听到日本的尺八、龙笛,在台北国父纪念馆听到韩国笛子「大芩」的演奏,惊叹于同样一管在手,竟能吹奏出完全不同语言的音乐,可见笛子的表现潜力是很大的。因此在尔后的出国演出中,云集世界各地民族的笛类乐器及唱片,成了我很期待的乐趣之一,也是出国花费的最大支出。每当听着这些分属不同民族,但外型相似的笛子,却吹奏出五花八门风格的音乐来时,我的想象力也会随着驰骋飞扬,对演奏和创作都产生很大助益。如箫独奏曲「风的想念」,内即有日本尺八具较大张力的吹奏法(音色、音量、力度、气声运用等),也有彷自韩国大芩的震音及音色变化,更有来自索罗门群岛排箫双音奏法的启发。

五、开始为笛子写曲子

「匪曲」不能登台演出,能吹的曲子实在有限,无法满足我上台表现技巧及丰富感情的需求,在当时台中师专大汉国乐团作曲风气(如学长林聪地、魏丽莹、蔡锡山、施清介都能自创独奏曲及合奏曲)的影响下,我在二年级时(等于高二)写出了生平第一首曲子「山滔」,为我自豪的双吐技巧做了充分发挥。在参加台湾区音乐比赛决赛时吹奏,引起评审孙培章(中广国乐团指挥)、刘俊鸣(中广作曲专员)的注意,要了我的谱,改名「腾飞曲」,一时风行全台各国乐团,不但作为国乐研习营乐曲,音乐比赛时也常被选为自选曲。

这个曲子有两件事也是很有趣的。其一是,我在比赛时紧张万分(首次上台独奏),两脚从头抖到尾,嘴唇僵硬,吐音时气吹不进吹孔,勉强吹完,有如虚脱。可能是评审欣赏我吹自己作的曲子,在鼓励创作的前提下,仍给了我第二名(少年组),第一名是光仁中学音乐班吹笙的女同学(当时是所有吹管乐同一组比赛)。事后评审告诉我,你什么都不错,就是吐音较差!我听了暗自叫屈,我就是吐音好才写这个曲子的啊,真是「事与愿违」的活见证,优点也可以因为紧张而变成缺点。我谨记在心,往后常利用机会上台,磨练我尽管紧张,仍要想办法控制嘴形、舌吐、手指及运气的功夫。

其二是,还好!他们后来听到我的真功夫。那年暑假,上台北参加歌曲创作研习营(由刘德义教授指导),顺便去参观中广国乐团(当时是台湾最好的国乐团),没想到他们正在录音,曲子就是「腾飞曲」,本来陈胜田老师吹笛,孙培章老师指挥,刘俊鸣老师在乐队拉胡琴,看我来了,孙老师就说你来吹吹看好了,并改由陈胜田老师(当时是副指挥)指挥,没想到录得蛮顺利的,大家都很高兴。后来中广还给了我一笔作曲稿费四百元,哇!这可真是天大的鼓励,当时阳春面一碗也不过才五毛钱而已呢!

后来参加省立台中图书馆的中兴国乐团,受到杨秉忠老师的指导及提拔,在录制乐团的专辑唱片时,让我吹一首自己的笛子曲「卜卦调变奏曲」,由学姊魏丽莹以扬琴伴奏,当时我只是师专四年级学生(相当于大一)。这个专辑唱片,后来还获得金鼎奖的最佳唱片奖。

想想我是蛮幸运的,前两首曲子都能获得机会发表及录音,使我在创作的路上,有着充满希望的起点。当然,这也是当时国乐严重缺乏曲源的环境 下,才有的机会。包括笛子演奏及师资也是如此,在我专四时,林月里老师就提拔我到晓明女中音乐班教授笛子,使我学习音乐的经费才能自给自足。还记得我的钟点费是一小时七十五元,而当时我与陈澄雄学习西洋笛一小时是三百元(一般学生学不起的),教了四小时来学一小时,收获却是很多的。

六、写而后知不足

作曲毕竟是一个专门的学科,仅凭经验来创作总是有限,写单旋律有曲式的问题,加上伴奏难免要有和声与对位,合奏更牵涉到配器的技巧。因此我开始与老师学习西洋作曲理论,第一位是在省交拉中提琴的赖剑芳老师,他毕业于艺专理论作曲组,但较少创作,他教了我几个月和声学后不教了,他说你还是和我叔叔赖德和教授学比较好!我当然乐意换一位更有实力,且持续在创作的老师。第一堂课赖老师放了一首他刚完成的曲子给我听,是几个国乐器加上中国打击乐器的曲子「众妙」,味道很中国,但手法很现代,后来才知道是为云门舞集「白蛇传」所写的音乐,得到乐舞界一致的佳评。他问我想学什么?其一是整理分析中国民间音乐,从中学习民族语法(他当时担任省交研究部主任,有很多民间音乐资料),其二是西洋的理论。我想民间音乐我接触机会很多,自己又是从事民族音乐演奏,因此我选了第二个。虽然如此,赖老师仍然常常会拉回民间音乐的话题和我讨论,他让我对民族音乐建立起自信心,他常说传统音乐有很好的东西没有被挖掘及发挥,国乐现在还不好,不是音乐的问题,是人才还不够,要我好好努力。

记得有一次我拿了一段自认为写得还不错的钢琴曲和一首笛子独奏曲给赖老师看,我觉得笛子曲写得有点散漫,不严谨。但赖老师却说笛子曲的价值性较高,他说音乐不是光有好的结构、好技巧,还要考虑在演奏出来以后的可听性,笛子曲在笛子技巧上有很好的发挥,因此虽然组织较差,但以创作而言,是较有价值的一首乐曲,尤其这不是每个作曲家都写得出来的,必须是懂笛子的人才有办法的。事实上,由于基础不好,西洋理论我是学得很吃力的,但赖老师却有办法让我创作的脚步愈来愈坚定。

65年师专毕业时,教育部文艺创作奖(至今仍每年举行,音乐方面国乐西系隔年轮流,近三次我都被邀请担任评审)第一次有国乐曲项目,我写了一首笛子独奏曲「搏浪」,三个乐章,以小乐队伴奏,曲长十二分左右,得到了首奖。成绩揭晓时,我正在接受预官基础训练,让我在枯燥、劳累的出操生活中,有一点精神的慰藉。

七、为吹笛子有得亦有失

师专本为培育小学师资而设,最后两年分组时,我选了音乐组,但只能学钢琴及声乐,我在笛子、长笛及作曲上花了太多的时间,因而正课的钢琴及声乐只能应付一下。教钢琴的老师林朝阳教授也是学校管弦乐团指导老师,而我是连两年的管弦乐团指挥,因而他准我用长笛来考试。谁知道毕业实习时,教育部抽查应届毕业生音乐科教学,全组竟抽中了我,即席教了一堂音乐课后,得到的评语是「钢琴太差,学校要检讨改进」,我想林老师一定为我受尽指责吧!不久前的师专同学会,导师成映鸿教授还说这件事在学校余波荡漾了很多年,我也听过学弟学妹在流传着这件事。谁会想到近年来的小学音乐课本上都介绍着我创作的音乐「鸡同鸭讲」(音乐剧)、「鸭母戏水」(管子独奏曲),还有我吹奏的笛子音乐「梆笛协奏曲」(马水龙作曲)及「数蛤蟆」(我自己编的)。

八、国乐西乐环境不同

想想刚决心走上音乐路时,到处寻找学习机会。相对于在国乐界的顺利,在西乐方面却是非常艰辛的。课余时以初学不久的长笛参加台中青年管弦乐团,指挥是一位严谨的美国女音乐家,我即常常跟不上,或是拍子不准受到纠正,虽然令人沮丧,但这也警告我,音乐不是一条易走的路,起步晚的我,每天要更早起,更奋力的跨步向前追赶。但我的天分够吗?我曾经怀疑过,最后想想,反正至少有小学老师当,音乐就作为兴趣吧!当时国乐是没有科班教育,也没有专业国乐团的,只有搞西乐才有前途,大家都这么说。

九、几位国乐先进的鼓励

对国乐我还是有满腔的热忱,笛子找不到像西洋长笛一样又多又好的教本,于是兴起自己写一本的雄心。这是服役于海军时的事,我利用下更时间,仔细的写了厚厚一本,由于影印在当时是很贵的,我用复写纸同时复写了两本,寄给两位老师,其中陈裕刚老师不但给我回了信鼓励我,还仔细的就其中一些问题提供了很好的意见,令我铭感在心。后来因答应出资的人反悔而没出版。现在看来,其实创意很有限,只是学了一点西洋长笛教本的皮毛,对于中国笛子技巧的很多根本问题,仍然摆脱不了传统观点。现在的我才算是对笛子教学有一些亲身体验的心得,有不少是异于传统观点,但在我的教学中却得到很好印证的,希望不久将来可以将它教本化。

当服役的舰艇有一个多月停泊于基隆港时,我到艺专国乐科参观,蒙科主任董榕森教授邀我在他家共进午餐,他是「阳明春晓」的作曲者,也是我的偶像,我受宠若惊。他除了勉励我,也问我笛子虽然吹得不错,但嘴唇风门歪了一边,会不会影响以后的发展。这是我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回去之后我终于下了一番功夫来研究「风门」的问题。结果我还是改不过来,因为每个人的嘴唇、牙齿形状大小都不同,我的左上门牙,有一颗斜斜的突出来

风门只好迁就这颗牙齿,开在偏左边了。虽然较不雅观,但风门却开得漂亮极了,难怪我吹笛子出音比一般人要灵敏些,杂音也较少。吹笛子毕竟还是以音乐为主,吹得好比雅不雅观更重要,不是吗?从此我反而恢复了自信心,再也不怕别人盯着我的嘴唇品头论足了。

67年退伍,在新竹县横山乡的丰乡国小教书,全校共六个班,校长看我年轻,给了我最大班教,全班共有八个学生,那是下了车还要走两个小时山路的一个小学,风景优美宜人。

我参加了由中广主办的一个有奖金的国乐大赛,吹自己的曲子「搏浪」参赛,我只得了第三名,第一名是已过世的白台生老师,第二名是刘治老师,

当时他们还是文大学生。事后当时中广国乐团的指挥王正平先生,力邀我参加乐团,惜因路途遥远而作罢,但仍感激他的赏识。担任评审的香港琵琶演奏家冯德明(前几年刚过世),还约我喝咖啡聊天,他说很欣赏我不但自己作曲,在笛子技巧上更有很多突破传统的奏法,希望我虽只得第三名,也不要灰心,来日方长,他极看好我以后的发展。这两位素未谋面的先进对我有了很强的激励作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我一出社会就一帆风顺,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这么努力的充实自己?

十、学国乐不能只学国乐

这不是绕口令,而是我多年习乐的心得,我信守它,并因而受益良多。「国乐」是一个新兴乐种,尽管有人要把所有古今的中国音乐都涵盖入它的范围,但事实上,它已被社会设定为改良的中国音乐,并逐渐在全世界各华人地区,以科班教育、专业乐团建构出它有别于传统音乐的体系,藉着各种音乐会、比赛、考级、研习会及与其他艺术的结合,确立它在现代社会中存在的价值。可惜它毕竟是个仅发展了五、六十年的年轻乐种,虽然潜力十足,前景无限,但其内涵仍有待充实,如乐曲的质与量、乐器的改良及技巧的发展……等。

因此想学好国乐,只在有限的乐曲及技巧中自我陶醉,路子只会愈走愈窄,借助其他乐种的优点来丰富国乐是必要的手段。在我而言,一方面有此体认,一方面也是兴趣使然,只要是音乐,都能引发我的兴趣,如前面所述的世界各地民族音乐,开拓了我演奏及创作的的想象力。

另外学习中国民间音乐,更是认清自己乐器的语言特性及传统内涵的不二途径,因为这是它的发源地,它从传统来,能流传到今天这个样子,必有它赖以引人之处,而我们将它充分发挥了吗?在学习戏曲、民歌的行腔转韵中,笛子才能突破乐器构造,展现中国音乐「气韵生动」的极致。

记得66年在海军新兵训练中心服役,我利用不能练笛子的晚上,将全出京戏「周处除三害」给翻下了谱,一句一句学唱,至今仍觉受用无穷。67

年在新竹担任国小音乐老师时,到社教馆参加说唱研习班,从「王二姐思夫」中高低跌宕的曲调,品味到中国语言的奇妙。以至后来帮豫剧、湘剧、秦腔、粤剧、越剧、歌仔戏、客家戏、黄梅调……伴奏,都感受到中国音乐的丰富多彩。我听说大陆音乐学院学生,每学期要背唱十首民歌(或更多?),久而久之,民歌的语法自能融入其乐器演奏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扎根教学法,台湾应该引进。

现代国乐离传统愈来愈远,国乐学子对民间音乐也愈来愈生疏,但国乐有足够的养分来培育他们吗?还是完全依赖西洋音乐那种精确的音准、节奏及统一的音色、奏法?奏江南丝竹的谱是人家编好的,依谱奏音,即兴加花能力变成失传的传统技艺。社会变迁,资讯发达,全世界开的花也愈来愈像,地球村观念让地域性文化愈来愈难生存,有识的文化人士无力感逐渐加重……。我但希望中国音乐不要变成只是乐器不同的西洋音乐。

别的乐器,也是丰富笛子语言的学习对象,俞逊发的「小号奏法」、马迪彷板胡大揉弦的「揉音奏法」、赵松庭的「箫声奏法」即是很好的例子。而弹拨乐器虚音、实音的音色变化、胡琴的滑奏、打击乐的撞击及颗粒音色,都会让笛子增强表现力。

至于西洋音乐则不用说,它已是通行全世界的最强势乐种,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优点,但一般人大都只学到皮毛,因而无法应用到中国音乐。我之所以放弃专业乐团职位(当时是台湾唯一专业国乐团,而我是笛子首席),在68年插班入东吴大学音乐系就读,即是体认这一点。觉得很必要到西洋音乐的池子中确实的泡个几年,亲身体认西洋音乐的妙处。在我担任指挥这些年来,我发现和声感是学国乐者最缺乏者,横向的旋律音程较容易奏准(当然非五声音阶及增减音程仍须加强),但纵向的音程,如果不是奏主旋律,奏和声音通常都较不准,即使是简单的大三和絃、小三和絃也是。因而在乐器音色已较不和谐的条件下,使中国乐器演奏的和声更是雪上加霜。我们读乐理时,说到音乐三要素「旋律、节奏、和声」,和声是传统中国音乐缺乏的。西洋音乐很注重和声的训练,唱歌时,奏一个音,要你唱出他的大三度音或其他音程,培养纵向音程的分辨能力;学乐器的,作业中一定有二重奏,从小与老师合奏,训练同时多声部的听力,难怪他们的合奏能力会比我们好了。

十一、五灯奖初次扬名

68年4月7日,我大哥结婚的日子,我却到台视参加五灯奖第一次录影,下午录完马上赶到彰化参婚礼,当晚播出,我连赢两人,一度二关。从此过关斩将,每週日上台北,一早先到陈澄雄老师家上长笛课,下午到台视比赛,晚上回到新竹再换摩托车骑到我任教的横山乡大肚国小(我住在教具室隔出来的小房间内),通常都已十一点多了。其实吹笛子不难,难的是找不到曲子吹,我总不能老吹同一个曲子比赛吧!「匪曲」不能用,我只好必须到处挖掘曲子,真没曲子了,只有自己写,每个星期必须生产两首曲子,还好只要二、三分钟长度,像「搏浪」、「跃马长城」一曲可拆成两个曲子吹,「数蛤蟆」也是在参加五灯奖时期写出来的。

随着电视传播,我尝到了出名的滋味,走在路上或是搭公车都会被人认出来。七月一日终于五度五关,创下多项纪录,第一位男士、五个灯最多、第一位五个灯满分二十五分(可一次过五关)、时间最短(不到三个月)等。而且我顺便也在五灯奖上举行婚礼,与相恋五年的师专同学萧春梅小姐结婚,五灯奖主持人邱碧治和阮翎一个当证婚人,一个当司仪,仪式简短而隆重(观礼及见证人最多,遍及全国),我们还合奏了一首「天上人间」(「在那片草原上」的片段),我太太弹古筝,我吹笛子,正如台视总经理的贺匾所写「翠笛银筝」,一时传为佳话。

十二、报考市交失利

68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除了五灯奖五度五关、结婚外,还得了台湾区音乐比赛决赛箫独奏第一名。但并不是事事顺利,像报考台北市立交响乐团就因太紧张,而让几乎到手的职位白白失去。招考名额只有一名,有七、八个人报名,都是音乐科系主修长笛的毕业生,初试非常严格,有难度很高的指定曲多首(如「彼得与狼」中小鸟主题那段),现场还考音阶、琶音、视奏(用节拍器),结果只有我一个人通过初试,大家都说没问题了,尤其复试只考自选曲,只是听听我的音乐表现力吧!谁知道,临场我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就跟第一次上台一样,长笛音色不见了,手指也迟钝了起来。唉~~结果公佈是从缺。我懊恼万分,不能原谅自己……

十三、进入北市国吹笛

于是我决心到音乐科系念书,让自己再沉淀几年。我用长笛考上了东海音乐系(后来没去读,被一起去考的人责怪糟蹋了名额,很抱歉!),用笛子考上文化大学音乐系国乐组。想想在台中已待了五年,因此决定选择文大。谁知道,在我已到银行缴了注册费时,第一个专业乐团-台北市立国乐团却成立了。

好朋友孙新财帮我报了名,劝我去考试,他说,考上也可以不去,但可能有助于以后在台北的发展,如乐团需要兼任团员时,应会优先采用,增加经济收入,他说动了我。在考完自选曲及视奏后,旁边李时铭先生(参与北市国规划,后任北市国副团长兼指挥)再一个一个口试,其实只是问说,乐团初成立,需各种人才,你若考上,除了演奏外,对行政、研究或作曲有无专长或兴趣。而我的答覆令他大吃一惊,并且惊动了评审席上的副团长许常惠及指挥王正平先生。我说,考上了我没办法来,他们请我稍待,等考完要与我谈一谈。当时也担任评审的庄本立教授(文大国乐组主任)先向我说,要把握学习机会,趁年轻赶快进修,乐团以后再来不迟。庄教授对我爱护有加,在我参加五灯奖时,他即很注意着,五度五关后,他请华冈艺校国乐科主任郑德渊先生(现任台南艺术学院中国音乐系主任及代理院长)聘我到华艺任教。看到我插班文大,他更高兴,考上后,我问他可不可以免修笛子,改修作曲,他一口答应,并且安排刚回国任教的钱南章教授当我的主修老师。没想到我后来还是辜负了他这番苦心安排。

王正平先生问我还去读书干嘛?谁教你吹笛子?我说我改修作曲,许常惠教授说作曲他可以教我。许教授是我作曲的偶像,他的作品唱片我可说是听得滚瓜烂熟,如「盲」、「葬花吟」、「嫦娥奔月」、「乡愁三调」…等,我的老师赖德和也都是他的学生,连后来的老师马水龙也是,当时的确令我心动;王正平先生去年即对我很赏识,在乐团草创时,希望我能帮忙。在一番情理攻势及自己考虑经济因素下(太太也在场商量),心想:刚上台北,毫无基础,先待在乐团也好,以后再找机会念书吧!我留下来了,成了创团团员。

谁知道国乐从没专业起,乐曲的质与量都跟不上专业脚步,天天上班练习的专学乐团练不到两个月,就把台湾能练的曲子全练完了(当时「匪曲」是禁演的),以后的练习就常常在分组练习(各组分开自由练习)中度过。不过也因此常与同事讨论吹笛技巧,并因而发现我的嘴形比大家松,脸颊愈吹高音鼓得愈大,音色却较圆润饱满,吹高音时省力又明亮。这引发了我研究嘴型的兴趣,因而发现平嘴型和凸嘴型的不同,也颠覆了传统教法中,嘴唇不能突出,脸颊不能鼓起的观念。

十四、到西乐世界中浸泡

70年7月,乐团待了一年半,在国父纪念馆开了个人首次笛子独奏会后,觉得国乐太缺乏曲派了,我既然有此兴趣,应该好好去接受科班教育。而这一年多来,虽然每周与马水龙教授学习,但无法活用于国乐创作,因为作品理论是从西乐作品中归纳而来,对不同音阶、不同乐器的国乐总有便不上力之感,我想是自己没有消化的缘故。9月我考上了东吴大学音乐系理论作曲组,继续从马水龙老师学习,并也从卢炎、戴洪轩及潘皇龙等教授处学到很多古典与现代作曲理论及技巧,潘老师对记谱法的精确要求也让我受益良多。三年来我没写过一首国乐曲,也没参加任何国乐演出,专心一意的当一名学生。把以前学的见树不见林式的较注意和弦进行的和声思考方式,改为先见林再见树的注重整体和声结构,大的栋樑撑稳了,再来架较小的柱子及细部的变化。而严格的对位技巧训练,对注重线条的中国音乐创作助益很大。听多了现代音乐作品,让自己较敢放手来运用各种不协和音程,不规则由式和特殊配器手法。

十五、「梆笛协奏曲」使我扬名国际

70 年我初入东吴,马水龙老师正受委托写「梆笛协奏曲」,我常常上完作曲课,再帮忙试吹笛子部份。其中有一段写到了 bB 调,但 G 调梆笛的指法没有 bE 音,只能用按半孔演奏。可是速度太快了,无法接到准确位置,音色也不好,故建议马老师修改,马老师改写了一段没有 bE 音的旋律,但总谱上仍两种并存,希望有一天有更厉害的高手,可以吹原来的旋律。其实修改后的旋律还是很难,因为有 bB 及 F 两个音,都必须用配孔 ( 不规则指法 ) 或半孔才能吹出。从这里也显出中国笛子的弱点,它只有六个音孔,加上全按音正好是七声音阶的自然音,遇到变化音就必须用配孔或半孔,故在调性变化上受到很大限制。作曲家要了解这是它的要害,少让它暴露出来,多发挥它在奏法上的优势,因笛子音孔少,且以手指直接按孔,故可以灵活奏出较丰富多彩的技巧。本曲除了少数指法较难外 ( 为了整体调性变化 ) ,倒真是发挥了梆笛的明亮音色特质及轻巧活泼的奏法特性,且由于配器的法,在交响乐团的伴奏下,仍能突出的飘在乐团上面,令西乐界及洋人们大为惊叹。此曲首演是 70 年 10 月 由张大胜指挥世纪交响乐团演出,之后我除了国内各乐团外,还和美、曰、俄、加、南非… " 等国家的交响乐团演出过,都得到不错的评价。其中尤以 72 年由罗斯托波维奇指挥美国国家交响乐团在台湾的演出最为轰动,当时演出实况直接转播到美国公共电视,国内电视也常予重播,使我在五灯奖的通俗比赛扬名后,在古典音乐界也得到肯定。

十六、创作最丰特期及创办室内乐团

73年,东吴毕业之后与陈百忠等朋友合组「唐山乐集」,但不久即不堪行政工作及商业气息而退出,再度回到国乐团吹笛并兼任研究推广组主任,在陈澄雄团长领导下使国乐团业务扩大数倍并建立专业乐团基础。在74到77年间,吹笛较少,作曲较多,是我创作最丰富的时间,包括「剽牛祭」、「草螟弄鸡公」、「醉了!泰雅」、「鸭母戏水」、「湘妃怨」等代表作,都是这时间所完成的。这时间我还担任青年国乐团指挥兼总干事,与另一指挥陈如祁将这乐团练成专业乐团摇篮,也为日后担任北市国指挥种下因缘。

78年离开北市国后,创办「台北丝竹室内乐团,网罗当今年轻好手于一堂,加温金龙(二胡)、纪永滨(琵琶)、李庭耀(扬琴)、谢孟儒(古筝)、锺佩玲(琵琶)等,之后有更年轻的也加入,如王铭裕(二胡)张舒然(二胡)、张舒淳(琵琶)、刘江滨(笛子)、谢从馨(扬琴)陈慧君(二胡)等。三年内引领了国乐室内乐风潮,也促成了音乐比赛增加「丝竹室内乐」项目。录了一张CD「丝瓜与竹笋」入围金曲奖最佳唱片製作。并且东征西讨的到过东欧、北欧、西欧、美国、南非、以色列……等地,被誉为「来自远东的精致音乐」。可惜后来缺乏奥援,在几经寻求企业支持不果,苦战三年后终于暂停活动。

十七、担任专业指挥

81年王正平团长接掌国乐团,我第三度入国担任指挥工作至今,这是我发展全面性观照音乐的重要阶段。我读了很多别人的作品,我也处理了各种不同的音乐,并在各种不同的场所演出。国乐指挥的缺乏,使我有机会上台磨练,但以往业馀团的经验不足以应付专业团的要求,因此于82年再从徐颂仁教授学习,了解预备拍、强弱表情等指挥技巧。86年远赴上海音乐学院与黄晓同教授学习,更深一层知道,双手是指挥者的乐器,如何适度的将音乐的织度在双手上展现,是一门很高深的技巧,而双手分工即是必须下功夫好好练习的课题。87年黄晓同教授应市国邀请在暑期国乐研习营中教授指挥,在八天的课程,我全程参与,是收获最多的一次学习。

我很感谢王正乎团长提拔我,更感谢北市国团员们,容忍我初期的青涩,使我有机会成长。当然,担任指挥不是双手会比划就当得好的,其他如转音、视谱、作曲理论、音乐感性、运动神经、领导统御等能力都缺一不可。

​奉劝有志于指挥的青年朋友,别只是在手上下功夫,当其他能力也都成熟时,才能水到渠成。

全面性的理解音乐,对我的笛子演奏有很大的帮助,尤其与别的乐器或乐团合作时,更懂得进退之道;乐句的处理,也能善用「起承转合」之妙。不过「学海无涯,唯勤是岸」,声音的艺术是花一生的追求地无法尽善尽美的,我仍继续着…不休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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