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个临时演员的自白小说「故事一个临时演员的自白」

来源:TVB影视大全人气:720更新:2023-04-28 18:46:33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这件真谈不上好看的旗袍,不禁轻轻叹息:真是太拼了!

环顾四周,这并不是我熟悉的那种环境:摄影机、话筒、大灯、打光板、监视器……更遑论穿着各式古旧戏服的男女,还有外围那些忙忙碌碌的、套着多口袋背心的工作人员们。

我竟然,真的,站在了一个片场中!

目光搜寻到监视器后面的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身影,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此刻正在埋头做着笔记,猛然抬头的时候,和我的视线撞在一处,突然现出一个仿佛奸计得逞的笑容。

谁让你是我的目标客户!我心说,我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接洽一下这个老同学,以便能成交一份保单,孰料,竟上了他的贼船,要我临时顶替一个请假的临时演员!

“你这都没有后备的吗?“我当时惊呼。

“有啊,不过,不是你在我面前,又正好合适吗?来试试嘛,很好玩的!”他贼忒兮兮地笑着邀请。

我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的那一抹追求新奇的心理,最终让我答应了这个要求,尤其是当他说“一般人,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时,我好像天然地有了种占便宜的好感,但我对自己说:“没办法,准客户的要求高于一切!”

不是有句话自从某人的跨年演讲后,就很出名:干保险的,要么走投无路,要么身怀绝技。我隐隐地想证明自己属于后者,即使事实上可能是前者。

“但我没学过表演啊!”我压低了声音跟老同学强调。

他笑笑,很轻松似的:“假装嘛!谁不会?何况又没有台词。”他看着我有些离散的表情,可能猜到了我的惶恐,又仿佛建议:“就好比你的工作,保险代理?还是经纪?嗯,那就是你日常的一种角色啊!”

我略微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猜想这是不是就叫所谓“说戏”。“假装”——这两个原本很常见、如今却又很少用的字,突然好像撬开了我心里的某个结,但我自己还没捕捉到那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样,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哪怕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剧情、什么角色。

旁观主演们拍摄的前几个镜头,我大概明白了,这是一段类似曹禺《日出》里的年代,宝和下处那种环境中发生的故事。

那两个年龄相差似乎十来岁的女子,一个似乎受了什么重病一般,躺在炕上,化过妆的脸的确有种不健康的气色;另一个虽然穿着很土气,但浓妆艳抹的容颜不消说,暗示了她的职业。

我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小段剧本,没有台词,不过是叙述了群众演员的任务:在之后的几幕里,饰演那种嚼舌根的背景人物。

“啧啧,”突然耳边传来旁的临演用气息说出的声音,“真看不得这种场面,好像有股怨气。”

我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所以,我们现在都要买好保险,否则就像裸奔一样!”然而刚一开口,就意识到了这里可不比日常随缘的各种场景——导演已经喊过开麦,虽然不会现场收音,但为了维持演员情绪,现场要求安静。

作为一个临时的临时演员,我更是紧张地咬紧了牙根,也满怀好奇地看着那些情绪饱满的演员在我眼前的言行。

她们俩在说笑着,、不是那种轻松的聊天,而是为了减轻身体和心理的痛苦,、在故作轻松地谈笑。角色本非姐妹,但剧情里因为同病相怜,掏心掏肺起来倒如同姐妹。

当紧张逐渐释放,我能够更多关注她们的表演时,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样的场面分外熟悉,以至于开始走神,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我坐在姐姐病床旁,拉着她的手,不经意开始抚弄她年前才做的丹蔻美甲,那么鲜红、那么饱满。

她笑起来,笑容很好看,告诉我这是在哪里团购做的,特别划算、效果也很不错。那时候她还在等着开刀、确认扩散情况,一切检查仿佛只是为了证明健康的假警报似的。

我的心里隐隐疼着,最初的检查,是我要求她来医院做的,因为她说吞咽不舒服,食欲也大不如前,而我劝她别浪费已经交过了一年的保费,才让她肯进医院——她真像个孩子,30多了竟然还怕医生。

谁知道,竟然要做切片,竟然病理报告真的冒出了那个恐怖的字眼,我们人人讳莫如深。

“好可惜哦,以后就有好多忌口的了。“她又开始开玩笑,毕竟是点评网上黑钻级的老饕,她带我走过这座城市里好多隐藏美味,”不过,你可以帮我品尝!”

我故意夸张地牵起嘴角:“那有什么,小时候跟外公一起去吃东西,都是我给你扫尾的!”

相视而笑,便回忆起那20年前的美好时光,外公一手牵一个地去品尝散落在街头巷尾的美食:酸辣汤、小笼包、拌馄饨、油馓子……

作为年纪最小的妹妹,我不仅深受外公外婆的喜爱,也被姐姐关照着,有什么好东西,她都必然给我留一份。

我的手和姐姐交叉握着,那纤长的手指很有力地夹住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总想把我护在自己羽翼下面。

“嘿,那个,穿旧旗袍的!”突然有人声喝起,我被身边的人用肩膀推搡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一个很有架势的工作人员正朝着我怒目而视,我一脸茫然,直到身边刚才推我的人悄悄告诉我:“执行导演在说你的走位呢!”

我睁大了眼睛,“走,什么走、走位?”

那位执行导演一股无名火要涌上来的状态,深呼吸了一下,走过来,一路嘟囔着“走位都不懂,张导怎么会让你来顶的!”

我诚惶诚恐,不免担心这样下去,恐怕不是能不能继续假装“身怀绝技”的问题,而是这张潜在的保单就要落空了——但他可能正是看在我那个老同学的面子上,并没有再责难我什么,而是走到我面前,把要求又说了一遍。

我如捣蒜般点头。

“记得,到时候,你们得在后面哭出来!”执行导演最后交代道。

“嗯?”我蓦地一抬头,满脸的疑问:“不用真哭的吧?”

自以为交代完毕、正欲离去的执行导演,陡地停住了脚步,转头说:“你最好能哭出来!万一镜头摇到你呢?现在网上那些人找穿帮的,讨厌得很!”

我不无尴尬地辩解着:“我……哭不出来的呀。”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你不能拿我当琼瑶戏的演员来要求吧?

他瞥我的目光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不耐烦地说了一个字:“装!”

人生第一次演戏,紧张是难免的。

因为主演二人的一次NG,我大致理解了这段剧情:那个演姐姐的,一边要护着这个病重的小妹妹、不会被强拉出去接客,一边又要处理着自家的麻烦;她的男人没什么出息,才把老婆卖了出去,却又不断地勒索钱财。而其他争抢这个饭碗的女人——就是我这样的临演们的角色——一边同情着这屋里的二人,一边又想夺了她们的生意。

那“病重”的姑娘,坐了起来,靠在同室姐姐的身上,说着自己的身世,着实可怜而动人。但我毕竟没有这种身世经历的共鸣,眼泪却是掉不出来的。

虽说这是演戏,但这姑娘所扮演的角色,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吗?在那个吃人的社会、在那个低微的阶层,疾病不过是定向命运的加速器。

然而,对今天的我们呢?

医学昌明,给了我们无限的希望,以至于也许会蒙蔽了看待真相的理智。

第一次接姐姐出院、回到家的时候,她可能因为很久没有再爬那么多层楼梯,有些疲惫地坐在客厅里。我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她面前,她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刚好对着我脸的高度。我顺势倒头,把脸埋在她的手掌里,那双手已经略又瘦了些。

相处无言,对我来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早在初次手术前,我和姐姐的同事几人都查了好些关于这种恶性肿瘤的资料,也和主治医师聊过几次,很大概率都是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但那仅剩的一点希望之光,也被医生首次开腹手术后,看到的扩散症状击溃到无影无踪。

可如此险恶的病情,却被阿姨(姐姐的妈妈)严令告知其本人。

脸上的皮肤和她的掌纹贴着,温热的、安心的。我突然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见她正望着自己几年前拍的古装写真。

“上次我团购的那个写真馆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去拍写真。原本我是约了这个月底的,现在,我这个样子,怎么去拍啊?何况我这次很想尝试那种露脐的印度风的。”她说着,轻轻拍拍自己腰腹间挂着的那个引流袋,然后又轻松地说道,“所以我跟她说,改到3个月后吧!”

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这“3个月”的口,许久才说:“哦,好啊,到时候我陪你去!”

作为一个银行出身的保险代理人,我常借各种理由提醒阿姨,还是要让姐姐知道病情的严重性,以便她在清醒的时候安排后事,但执拗的阿姨拒绝了。

特别是后来常常只能躺在病床上或呻吟、或撒娇的姐姐,做母亲的有多不舍,就有多么不想让她面对无望——让她在没有挂碍和恐惧的心态下走吧!阿姨这么坚持着。

那是奇怪的三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去看望姐姐,陪她聊天、看她睡觉。常常在聊童年、聊美食,一直到说及疾病的时候,我们就很有默契地打住了。

她从不发问,我从不试探。相反,我们常常在说到某处火锅或某款奶茶的时候,姐姐总要信誓旦旦地说:“等我好了,我们去吃个够!”我就由衷期待地点头应和,假装好像明天就会兑现。

所有人,都在假装,眼前即将发生的奇迹。

回忆如此真切,我突然笑起来,为仿佛再度相见的姐姐。笑容还没有到尽兴的程度,却陡然听到一声暴喝:“喂,你!谁叫你笑的?不会哭难道还不会装?!”

我惊得吓掉了手里的一方手帕,环顾四周,所指除了我这个最不专业的临时演员,应该没有旁人了,连忙欠身口称抱歉。

可是,不会装?从小,就属我最会假装了!

儿时,假装被姐姐欺负,来换得大人的偏爱;读书时,假装没有零花钱,姐姐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下50元放在信里寄给我;长大了,假装我也不知道那种胃癌是那么严重,却整日价去陪着姐姐,生怕哪天就成了最后一面……

终于有一天开始,她的昏迷成了常态,银行密码、理财分布、感情托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交代,脑疝导致的昏迷甚至胡言乱语让人心疼又无计可施。

阿姨有些后悔,却已追悔莫及。

真的是在确诊3个月后的一个周一凌晨,姐姐走了。我果然没能见到她生前的最后一面,因为双休日都要在家带孩子,我还是错过了。

追悼仪式的家属致辞,是我做的,因为其他表姐妹和朋友都怕泣不成声,而我站在她冰冷的遗体旁,却能假装镇静地读完亲手写的稿子。

我在人前是哭不出来的,就算和最亲爱的姐姐在一起,我们都只有过嬉笑怒骂,哪有过抱头痛哭?

没过几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说是一家古装写真机构。我只当是个营销电话,正待挂断,那头却说出了姐姐的名字。却原来,是姐姐2个月前,把这张订单转到我名下了,所以他们联系我,跟我确定拍摄时间。

我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感觉一股热流几欲夺眶而出:当我们一直好意隐瞒着病情的时候,却原来姐姐也一直配合着我们、假装自己也一无所知。

后来,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木然地走进了那家摄影机构。客服小妹热情地问我要拍什么风格,我茫然又冷漠的表情一定在潜意识中吓到了她。

素来对这种风格无感的我,也的确无从选择,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你推荐吧。”

小妹拿出满是样照的平板电脑,又看了看我,选择了一下,就把平板推到我眼前:“我觉得您拍这个很合适。”

我不无好奇地凑身去看——那一身红色沙丽裹挟下的露脐装,仿佛一个冥冥中的笑脸朝向我。


“怎么样?临时演员,好玩吗?”老同学趁吃饭的时候揶揄我,而这时,我早就被那个执行导演给“炒”了。

我无奈地笑笑,假装并不在意这个失败。

“拍电影,是你一直喜欢的工作吗?”我突然问他。

他顿了顿扒饭的动作,略侧头好像思考了一下,说:“是吧,挺好玩的啊!你看,体验多种人生啊!”

我真的笑起来,说道:“戏里的人生可以重来,现实的人生却只有一次,真承受不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啊!你确定不给自己准备一个备份?”

他忽地拍腿大笑起来,然后转过胡子拉碴的脸对我说:“你等着!”

我站在监视器背后,看他继续监督着剧情的进展——

那个浓妆艳抹的姐姐,被家里那窝囊男人威胁了,不得不离去。临走时,那个身体刚刚恢复的妹妹因为害怕和担忧,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对方,喊出一句:“姐姐,不要走!”

毫无防备地,我的眼泪哗地就迸发出来,喉间一股有些腥味的哽咽。我任由它们肆意地流淌着,嘴角牵动,竟也不知道自己想笑还是想哭。

假装,实在是一件很容易做、又很难做好的事。

生活常常要我们随时随地扮演各种角色,以至于未满周岁的孩子都有可能扮乖来跟你讨好,何况心思无数的成人?我们常常演着演着便连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角色:专业人士、智慧父母、贴心伴侣、正义化身……

但假装的、又哪比得上真情实感来得快捷、来得全面?它要我们小心翼翼地关注其他人的反应,谨小慎微地调整自己的应对,甚至时不时地反思:究竟是自己在引领着这个局,还是这个局同化了自己。

到最后,假装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虽然每个人假装的角色不尽相同,却意外地成就了每个人都应有的社会属性、满足了每个人都期待的内心需求。

也许这件事,从来不是以演技来衡量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背后是“假装”,于是退一万步,都还有一个劝己慰人的理由——做好这个(角色)本来就不容易啊!

姐姐,终究是走了。每每夜深人静时想起和她在一起走过的三十多年,以及本应还能有的未来,我都不能再假装任何冷静或沉稳。

但她又似乎没有走远,伸出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与她相握过的温柔;让我格外清楚地知道,人生会有意外,不要假装还有来日方长;想做的事就去做,不要假装还有俗务缠身。

当我终于又在梦里看见她,又养胖了一些,朝我回眸一笑,我想,她只是去做回那个天使了。

感谢你读到这里,这是让我自己心疼的一个故事,因为姐姐离开我,即将整2年了,我总希望给她写一个故事,让她永远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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