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惨剧「斗牛另类的战争喜剧诠释特殊时代下美与丑的人性」

在这部电影里，牛不再是简单的牛，道具不再是简单物品，战争也不再是血肉横飞的残酷模样。

@姒莞萱

电影《斗牛》是第六代导演管虎的代表作，也是他在执导电视剧方面取得巨大成就后，转战影界被认可同样出色的标志。这部黑色幽默的喜剧电影由黄渤和闫妮主演，是两人继《大灌篮》之后的第二次合作。黄渤饰演男主“牛二”，以其精湛的表演站上了影帝的领奖台。

《斗牛》的故事发生在抗战时期，当时国际共产给中国的抗日革命根据地送来了一头壮硕的荷兰奶牛，用来给受伤的战士补充营养。鬼子进村，战士被迫转移，便将奶牛托付给了牛二，村长以把小寡妇九儿嫁给他为诱饵，让本不愿接手的牛二答应了。后来，牛二为了这头牛和鬼子、土匪以及逃跑的江湖郎中斗智斗勇。也在恶劣的环境中，牛二和牛一同艰难、倔强地生存了下来。

在这部电影里，导演管虎没有把整个抗日战场拿出来放在第一位，急着去表现残酷的打杀场面，而是通过在此战争的背景下，人和牛之间逐渐深厚的感情，用人与牛之间的温情反衬战争的残忍与悲苦。管虎在沉重的悲情叙事中成功地点缀了黑色幽默的色彩，从而使得影片诙谐风趣之余又透出浓重的悲伤。

《斗牛》不是我们寻常意义上理解的战争电影或者喜剧，它是一部有深意的电影，是管虎“小格局大思考”的发力之作。影片很多微不足道的细节里藏着导演对生与死的思考，用以小见大的手法诠释了战争时代下美与丑的人性。

下面我将从牛的多义性阐释、战争喜剧的另类美、意象与细节描写三个方面为大家深刻解读这部经典又另类的战争喜剧片。

01、牛的多义性阐释：通过对牛独具匠心的摹写，让电影《斗牛》更具思想深度和人文关怀的厚度，同时不失幽默与观影快感

如何反省一场战争，反省一个时代，纪念一种精神，反思一个民族？《斗牛》用一个人和一头牛的感情纠结，表达了自己的价值取向和追求。以幽默但不搞笑的形式为外壳载体，架起了一场“斗牛”的精彩，其中对牛的处理和运用极具深意和艺术魅力。

①牛是牛二爱情的替代物

牛二和九儿的爱情是影片中残酷生存环境里唯一的一抹温情。但是牛二与九儿的爱情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只能成为大家的谈资和话柄。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牛二也是，哪怕他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情宣言，但是他对九儿的爱情是发自内心的，他渴望和九儿过上踏踏实实、男耕女织的生活，是日本人的入侵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九儿死后，牛二的爱依旧刻骨铭心。他对着牛喊九儿，实际上就是把牛当成了九儿，当成自己爱情的替代物。因此牛就成了物化的九儿，是九儿的替身。牛二那一声声呼唤是对死去的九儿的深深思念和追忆，那种凄凉无奈的惆怅，是牛二内心炽热情感的表达。

影片中，牛二曾对牛含情脉脉地说“咱再也不出去了，就在这山上过活”。这与其说是对牛的一种情感寄托，不如说是他对爱情的期待和坚守，同时也是对毁灭这段美好爱情的无奈抗争和控诉。牛二与所爱的人不能长相厮守，只能阴阳相隔。牛作为九儿的替身陪伴在牛二身边，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慰藉了他受伤的心灵，另一方面，突现了在恶劣生存环境下牛二对错乱、无序人生的无奈。

②牛是诺言的承载主体

牛二给人的感觉是一个蓬头垢面、自私自利的小农民，但当在生命安危和坚守承诺之间做选择时，他又显示出了一个人最本真的善良，最原始的情感。他不顾个人生死安危保护这头牛，就是为了坚守一个承诺，一个或许随着岁月流逝很多人都会忘了的承诺。

影片的故事是放在一个几乎绝境的故事环境下来讲述的，人性的美恰恰在这种绝境的环境里彰显了出来。哪怕是朴实善良的群众，也可以为了一头他曾经答应要保护的牛，而用全部的生命作为代价去捍卫这个承诺。这时的牛在牛二和我的心目中已不再是一头简单的牛了，而是一种神圣不可僭越的约定。

显然，生命的价值在这里已经不能用值不值来衡量了，而是一种信仰的力量。就像《拯救大兵瑞恩》一样，瑞恩的生命是超价值的，同样这头牛的价值也超越了它作为动物的本身，它是全村人生命的承载，是全村人血泪和忠贞的见证。

③牛是女人地位和命运的象征

在电影中，牛可以理解成中国农村妇女的隐喻，当战争让女人走开时，她们在用另一种决绝的方式参与到战争中来。比如影片中的这几个场景：

奶牛不语，任凭人们的压榨和呵斥而它连叫出声都困难，象征了在当时社会语境下女人没有话语权的地位。奶牛沉顿，把女人所处的弱势地位表露无遗，在男权的社会里，女人只有以这样近乎麻木的生存状态在社会边缘苦苦地挣扎，九儿所谓的妇女解放就是一个笑柄。奶牛被土匪拉来与黄牛强行交配，比喻女人在命运的洪流中丧失了性的主动权，沦为了纯粹的生育工具。

因此，在电影里我认为牛不再是牛，牛也不仅仅指代九儿，它代表的是遭受不公正待遇，遭受传统封建文化迫害的中国农村妇女这一群体。而牛在影片中的各种表现，其实就是隐喻农村妇女面对这些不公与压迫时，他们绝不默默忍受而要不屈不挠反抗到底的意识。

02、战争喜剧的另类美：具有黑色幽默式的另类战争片，用小人物精彩的表演再现自然淳朴的生活，在压抑和震惊中还有感动

以往提到战争片，充斥在脑海中的多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枪击炮响的混战、无情地杀戮、凄厉的哀号、敌与我的正面冲击，血与仇的疯狂交锋。这些很直观的场面更容易击打我们的神经，向人们展示战争年代生活的悲苦、战争的惨烈、人物命运的悲惨。不过《斗牛》用幽默和侧面展示的方式去表现战争的残酷。

一头牛和一个人是影片的主角。憨厚泼皮的牛二，穿着破旧的灰黑色棉袄，脸黑的如刷了一层炭粉，爆炸型的头发仿佛被雷劈过，嘴唇干裂，整个人邋里邋遢。他因喂养战士托付的奶牛与村里小寡妇九儿产生了感情。为了九儿，他勇于和日本鬼子、土匪流氓战斗。

九儿死后，他与牛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或许是把牛当成了原本要嫁给他的九儿了。他还把给九儿的银手镯戴到牛鼻子上，牛偶尔会朝他撒娇，会用热烘烘的鼻子蹭牛二的脸。这时，牛二和牛已经成了分不开的整体了，他们两个互相依靠，竟然也从战争中活了下来。

以往和动物有关的电影，多是和猫、狗、猪之类的合作，而《斗牛》这部影片选择一头牛作为主角，我认为也是深入思考过的。因为牛本身很有灵性，它会哭泣，会与人亲近，憨厚善良。牛身上的特质和朴实的农民是一样的。

另外，《斗牛》尽管是战争喜剧，但还是战争片的一个分支，不过由于黄渤和闫妮两位顶级笑匠的出色表演，完全呈现出了一部《鬼子来了》的喜剧。

黄渤饰演的牛二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话，遇上了被牛踢，被村民带上大高帽游街，被九儿扇巴掌等一系列倒霉事。闫妮饰演的九儿，嗓门高亢，像猴子一样抱着树不撒手，大胆泼辣到极致。还有那头健硕的奶牛，善良有灵性，为了救逃难中的村民，榨干了自己的乳汁，即便是后来因为营养跟不上而得病，它也没有一丝不满和反抗，还在混乱的岁月里与牛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黄渤扮演的农民牛二憨厚搞笑，闫妮饰演的小寡妇九儿泼辣率性，就连奶牛都是充满灵性和善良，他们使得观众在观影时轻松愉快。在我看来，这些并没有改变战争残酷的事实，电影只是通过人性、人情乃至动物的情感间接地表现了特殊时代下战争的残酷，其实这比直抒胸臆地表现战争场面更加深邃。

03、意象与细节描写：导演管虎用以小见大，以微见真的手法，从细微处去思考，发现和探索生命的本质，从而刻画人物，深化主题

《斗牛》虽然是战争题材的影片，但并没有从大处着手，没有选取将军士兵作为主角，而是选择了草根民众牛二这样一个小角色作为重点刻画对象，通过他的行为来引发所有的情节并折射出战争带来的伤害。电影存在于细节中，影片涉及的道具和意象将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①道具的反复使用让意象的寓意和内涵更深刻

炸弹：那一枚一直没有爆炸的炸弹是影片的重要道具，这一意象的反复出现代表多重含义；蛐蛐：一个很小也微不足道的生物，几度不经意的出现都是导演的精心设置，有意可寻；银镯子：一个多次出现的老物件，它是伏笔，铺垫了人物关系，支撑了电影的第二叙事线；

炸弹的特写镜头在影片中多次出现，这样安排是为了透露出故事发生的背景即特殊的战争年代。那些残酷的现实、贫瘠的生活困扰着许多像牛二这样无力反抗的普通农民，从而深化了《斗牛》作为战争题材影片的主题，也为后面牛二决心反抗做出了铺垫。在影片的尾声，牛二竭尽全力扛起炸弹，拼命奔跑，这代表着被战争压迫的中国人要奋起反抗，而且势不可挡，预示着战争的胜利。

蛐蛐这一意象首次出现是源于日本军的偶然发现，导演用玩物丧志的讽刺手法，预示着日本必将失败，中国必将胜利的结果。同时蛐蛐这一意象也为电影增添了不少喜剧效果。日本兵在遭到两个八路偷袭而追出房间后，蛐蛐也跟着出去了，紧接着镜头又转向了牛。让镜头在牛和蛐蛐之间转换，既提升喜剧效果，也是对日本兵的讽刺。

当牛二和牛死里逃生，过上了安生日子后，背景叫声里有蛐蛐，可见这个小家伙也是这个村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它的出现一面加强了影片的黑色幽默效果，一面让观众感受到战争给无辜的人们带来的伤害与灾难。

银镯子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开篇，牛二在死尸中看见了九儿高高举起的手。这银镯子是牛二的传家之宝，代表着中国式的传统家庭观念。而对于九儿来说，银镯子是她与牛二的定情信物。从九儿主动问牛二要银镯子，可以看得出来她不受传统观念约束、豪爽泼辣的性格特征。所以，银镯子这一意象让影片中牛二和九儿之间爱情线彰显出更为丰满的棱角。

②对细节的描述与重视是揭示主题和刻画人物的又一大亮点

耐人寻味的墓碑——影片的最后把“牛二之墓”摆成了“二牛之墓”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举动。如果把牛当成九儿的替身，那这里则是为了交代牛二与九儿誓死在一起的决心，升华了战争年代艰难的爱情悲剧。游走于悬崖的人和牛——牛二牵着牛来来回回在悬崖边游走的镜头，这个场景的反复出现传递出了一种宏大的寓意：生命的边缘，牛二在乱世中求生，寻求一片安宁与解脱。特别扎眼的红色棉袄——为了突显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影片整体采用灰黑的色调。然而导演让九儿穿颜色反差大的红棉袄其实就是为了表现九儿“天不怕，地不怕”豪爽直率的性格，和挣脱传统束缚的勇气。这一抹红象征着九儿追求的民主终将实现，战争终将胜利，贫苦农民追求的安定生活和美好爱情终将到来。

其实，在影片中像这样的细节描写还有很多，由此可以看出来导演管虎非常重视对细节化情节的描述，为的就是用一种以小见大、以微见真的手法去向观众传达电影背后深刻的故事内涵和主题意蕴。同时，人物的刻画在这些细节的辅助下也变得更加鲜明和立体。

写在最后：

电影《斗牛》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另类战争喜剧片，它在轻松诙谐的气氛中将我们引入了悲凉的战争里，通过反衬的手法，间接的表现特殊年代里残酷的战争场面，让我从侧面更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特殊时代下美与丑的人性。

故事的内容与其说是在和牛斗，和战火连天的时代背景斗，不如说是在和自己的灵魂斗。当故事中的人性和人情被挖掘出来，“爱”的主题就会永驻在电影中，更永驻在观众的心中。总而言之，这是一部能让我在轻松与诙谐的氛围中沉思人生、发掘人性得好作品。

谢谢关注@姒莞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