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收视率排行「98收视率只拿8千片酬他却说我对不起观众」

24年前，一位当红男演员摊上事儿了。

辛苦拍了三年的剧在央视热播，自己却被老乡警告“敢回家就揍死你”。

这部四十三集的电视剧，确实状况百出。

有人因增肥过度而切除甲状腺；有人险些命丧猛虎爪下；有人被开水严重烫伤。

成为不少演员的噩梦。

而这位男演员也经历了两次意外摔伤，一次骨裂，一次当场昏死过去。

没想到，角色火了之后竟惹上不少骂名，甚至有观众气得砸电视机。

这位演员，正是在《水浒传》中饰演宋江一角的李雪健。

就在刚刚落幕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作为评委会主席，李雪健的每一次亮相，都会引来热烈的掌声。

尽管声带和听力受损严重，处理繁忙的日程要比其他人耗费更大精力。

但只要是面对镜头，他总是神采奕奕，耐心回答每一个问题。

这位即将迈进古稀之年的表演艺术家，如今仍深耕在演艺一线，向大众展示着中国演员的风骨。

为尊严而演

几年前，曾有一段视频引起热议。

那是《开讲啦》节目里，一位年轻演员揪着“4000块片酬男一号”的经历，当着李雪健的面大吐苦水，质疑剧组的钱都给了“腕儿”。

当李雪健分享自己的故事时，这位年轻演员丝毫不领情，抛出一句刺耳的“你不愁吃不愁喝”。

一向和善的李雪健面露严色，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你不了解我的过去。

这种质疑本身是合理的，错就错在他质疑错了对象。

李雪健从事演艺事业的动机很简单——为了尊严。

1965年，李父被“打倒”，工资扣发，11岁的李雪健只能随家人迁往贵州凯里，过起清贫的生活。

他经常背着篓子，游去河对岸的发电厂捡煤渣，倒不是没有摆渡的船只，而是他心疼那二分钱的花费。

因为“家庭成分”，李雪健走在路上都会遭来白眼，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挨打更是常事。

那时，他最期待的事就是看宣传队表演节目。

台下观众的掌声与喝彩，极大地触动了李雪健的内心。在他眼中，这些待遇就是“尊严”。

他开始琢磨着，有朝一日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让家人能挺直腰杆做人。

初中毕业后，一次机缘巧合，李雪健如愿以偿进了宣传队。

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小改变。

更大的转折，发生在19岁。

年少的李雪健穿上一身戎装，开始了部队生活。

没多久，他被调到“二炮”下属某特种工程兵部队，在云南大的山里打山洞、挖坑道。

有次，昆明国防杂技队来演出。

因条件有限，部队只能在小河边用石头垒起一个临时舞台，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毕竟在深山老林里见个外人太难得。

所有人嗑着瓜子正看得入迷，意外发生了！

在表演“高台定车”时，忽然刮来一股强劲的山风，一位女演员失去平衡从高空跌落。

战士们递过去一茶缸水，女演员漱了漱口，吐出来的都是血水，再漱还是红色。

大家着急忙慌叫车，准备送她去医院诊治。

可没想到女演员把大家扒拉开，径直回到了舞台上，坚持完成了表演。

结束后，女演员被人搀上吉普车，直接拉去了医院。现场的所有人都静默着，静得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人群中的李雪健望着远去的车，思绪久久激荡。

这位女演员的敬业与专注，震撼了他的内心！

从那天起，李雪健就把这位女演员当做了偶像，并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位像她那样的，把艺术当作信仰的好演员。

李雪健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韧劲儿，帮了他不小的忙。

粉碎“四人帮”后，话剧团恢复，李雪健把握住机会，报考了空政话剧团。

但，个子矮、体型瘦、皮肤黑、出身农村，李雪健根本没有竞争力可言，第一轮面试就被刷了下来。

李雪健当然不肯就此放弃，他心想：别的本事没有，可吃苦别人比不过我！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抹布和扫帚，一口气把考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是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李雪健成功敲开了空政的大门。

一个会演戏的傻小子

在空政，李雪健结识了很多好友，其中就有濮存昕和王学圻。

他们三个人，是空政有名的“龙套铁三角”，字幕都是用“本团演员”一带而过。

不过，没有小角色，只有不肯努力的小演员，“龙套铁三角”深谙此道，即便是匪兵甲、红军乙，他们也都认真对待。

李雪健说，濮存昕是“有思想的好青年”，王学圻是北京人，自己的危机感最强。

演戏之余，他还揽下不少脏活累活，有时还会把扫帚藏起来，生怕别人把打扫卫生的工作抢走。

他觉得，本来就没戏演，要是在其他方面不多表现表现，迟早会被转业。

慢慢的，龙套角色愣是让这哥仨演出了花，大家都暗自较劲，看谁的龙套演得更传神。

比如，有一次，饰演“匪兵乙”的濮存昕在妆造上下了功夫，不仅贴了金牙和胡子，还拄上了拐棍。

李雪健一看，观众反响不错，自己也不甘落后，第二天就往自己脸上粘了个痦子。

这一改变引起了导演的注意，赶上饰演“匪兵甲”的演员临时有事，李雪健得到了补位的机会。

付出总有回报。从龙套到配角，李雪健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演员表里，尽管是最后一页。

一天，团里派给李雪健一个任务，帮话剧《九·一三事件》里林彪这个角色走位。

不同于其他人，李雪健并没有因为“代班”而敷衍了事，反倒是把林彪的照片贴满了宿舍，连林彪的走路姿势都学。

完完全全当成了自己的角色来演。

走了三场戏后，导演和领导被他准确的演绎所征服，决定让李雪健“转正”，把林彪换成他来演。

这个被看到的机会，李雪健等了太久。

为了贴近林彪的瘦削形象，他在短时间内疯狂减重20多斤；为了拿捏林彪的腔调，他把讲话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公映时，因为演得太过传神，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竟拒绝与李雪健握手。

1980年，二十六岁的李雪健凭借林彪一角，获得了首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中国戏剧届最高奖），可谓出道即巅峰。

成名后，李雪健有了“触电”的机会，陆续出演了《钢锉将军》《鼓书艺人》《大侦探》等影片。

而真正让李雪健红遍大江南北的，当属1990年的家庭伦理神剧《渴望》。

这部剧播出期间，有一天武汉市政府值班室的电话被打爆。

因为一个区停了电，大家不能按时收看《渴望》，都着急坏了。

它火到什么程度呢？拿两部国产剧王举例，86版《西游记》的收视率是89.4%，《还珠格格》的收视率是65%。

《渴望》的收视率达到了惊人的98%！

播出期间，中国社会的犯罪率直接下降了30%，公安部甚至给《渴望》颁发了“维护社会治安奖”。

剧中，李雪健饰演憨厚老实的车间副主任宋大成，这个角色原本不是第一男主角，但因为太受观众欢迎，演得太出彩，竟然拿下了当年金鹰奖的“最佳男主角”。

爆火后，李雪健明显嗅到了名利的气味，吃大餐、睡总统套房，走到哪都有明星般的款待。

但李雪健没有被冲昏头脑，依旧保持着谦逊与真诚。

有次，领导接见剧组人员时，允许每人提一个要求，除了房子，要啥都满足。

李雪健想了想，觉得能演到宋大成这样的角色已经很知足，别无他求，就开口问领导要了一套《渴望》的磁带。

领导说，每人一份磁带是应该给的，李雪健相当于什么要求都没提。

紧接着，电影《焦裕禄》也找上门来。

那时，李雪健刚演完《渴望》，又白又胖，形象上和焦裕禄相去甚远，连焦裕禄的妻子都拒绝让他出演。

这件事给李雪健带来不小的打击。

于是在电影开拍前20多天，他开始下狠功夫，每天不吃主食也不吃肉，只喝一点寡淡无味的菜汤。

直到走路都踉踉跄跄，直到饥饿侵蚀了李雪健的眼神。

看到瘦了20多斤的李雪健，焦裕禄的夫人吓了一跳，劝他说：可别因为这个角色，把命给弄丢了！

后来，有人在看了电影后问焦裕禄的女儿：你爸爸怎么长得不像李雪健啊？

焦裕禄的女儿愣了愣：应该是李雪健不像我爸爸才对呀。

形象上的不足，李雪健都用神态给补上了。

《焦裕禄》总投资130万，收获票房1亿3000万。

整整翻了100倍。

在百花奖的颁奖典礼上，李雪健手握奖杯和鲜花，发表了获奖感言：

苦和累，都让一个好人焦裕禄受了。

名和利，都让一个傻小子李雪健得了。

角色为演员带来的名利，他一向看得很淡泊，他常说，演员是沾了角色的光，要拿角色跟观众交朋友。

这个黄金准则，李雪健用一生践行着。

重生之后

按现在的生存逻辑，演员爆火后会马不停蹄上综艺、接代言、买热搜、搞营销，尽量把热度维持得久一些。

凭当时的星光，李雪健也完全可以大赚特赚，但他却选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沉下心来搞创作。

周围的朋友都笑他，都是大明星了还不会挣钱。

李雪健说：我不是不想挣钱，但是我不挣不应该属于我的钱，我出多少力，挣多少钱，心里踏实，才能去干我喜欢干的事情。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以后还得演戏呢，那是大事儿，我不想为别的事把自己耽误了。

有人问存款情况，他也毫不避讳，把家底儿和盘托出。

其中有一万八千块钱，是他省吃俭用8年给儿子攒的，而自己有吃有穿就已经很知足。

李雪健曾接过一个润喉片广告，广告词只有简单的一句“没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

巧的是，后来他在电视剧《搭错车》里饰演一位哑巴父亲，观众随即投来了质疑的眼光。

李雪健很是羞愧，从那以后，李雪健就再也没接拍过商业广告。

从李少红的《四十不惑》，到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再到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几年时间，李雪健在“第五代导演”的作品里留下了不少好角色。

我尤其偏爱秦王嬴政一角。

初看这部电影时年纪还小，片中李雪健把始皇帝的癫狂与暴戾演得入木三分，让我以为这是真实的古人形象，简直是童年阴影系列。

正当李雪健尽情沉浸于角色创作时，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发生了。

2001年的一天，电视剧《中国轨道》正在紧张拍摄中，李雪健却被妻子生拉硬拽去了医院。

就在一个月前，李雪健的鼻子上长了个小疙瘩，嗓子也很难受。

起初，他没当回事，揣着消炎药就出了外景。

可没想到，鼻子上的疙瘩越长越大，这才在妻子的劝说下做了检查。

拿到结果后，夫妻二人如五雷轰顶。

李雪健不是感冒上火，而是患上了鼻咽癌。

这种病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五年内死亡率高达70%-80%，相当可怕。

停工治病？这跟要了他的命没差别。

一向“戏比天大”的李雪健，态度坚决地说了不。

没办法，妻子的表哥田壮壮导演跑去西安，把剧组拉回了北京。

就这样，上午妻子送他去医院化疗，下午再送他去剧组拍戏。

李雪健硬是扛了下来。

最后一场戏，李雪健忍住痛苦，一气呵成讲完了大段台词，一旁的剧组人员看得热泪盈眶。

化疗的滋味不好受，连一口水都咽不下去，身体一动就会犯晕呕吐。

那种感觉，像是饭店里内脏被摔烂，只残留着一口气的鱼，生不如死。

李雪健崩溃大哭过，也有过放弃的念头，在最绝望的时刻，是妻儿和田壮壮拉了他一把。

“消失”一段时间后，李雪健身体康复，没多休息些时日，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拍了新作品。

大病一场，李雪健对角色的把控力愈加强悍。

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不管是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还是叱咤上海滩的冯敬尧、将价值3亿元的林场无偿捐给国家的好书记杨善洲，李雪健总是演一个成一个。

他说：我现在依然怕死，因为没死，就想活得更有意思。

人一辈子的机遇就那么几个，况且生命短暂，世事无常，能把握住的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道理，李雪健比谁都懂。

于是，为捕捉底层人民的生活细节，他经常一头扎进工厂和村子里，一待就是十天半月。

清洁工如何用笤帚、盲人点烟的动作、出租司机说的俏皮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等用得上的时候，就直接把这些细节融进自己的表演系统，十分受用。

化疗使李雪健的听力受损严重，但拍戏又不能戴助听器，该怎么办？

他干脆把其他人的台词一并背下来，开拍时看着对方的口型说台词。

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访谈节目《艺术人生》曾发出过几次邀约，但都被李雪健婉拒了。

他觉得这四个字太重，没有一批代表作的话担不起来，更何况是要谈“人生”。

不会讲漂亮话，也没有明星架子，李雪健的朴实谦逊，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还是那个他

2011年，电影《杨善洲》上映，与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3》撞了档期。

李雪健去云南参加首映式的那晚，给妻子打了一通电话，满怀期待地询问北京的上映情况。

妻子说，附近的一家八厅影院，只有一个厅在放《杨善洲》。

并且全天只有中午十二点一场。

算上自己，这一场只有两个观众。

挂掉电话，李雪健心事重重，一宿没合眼。

他不理解，为何美国的英雄主义在中国这么受欢迎，而自己国家的英雄主义却被市场冷落。

不过，李雪健并没有敌视美国大片，而是从本土创作出发，找问题出在哪儿。

这让我想到，李雪健在60岁时接受访谈，有点害羞地说自己“正当年”。

这话，有多少年轻人要为之汗颜？

李雪健从影40余年，出演的作品近90部，拿了30多个影帝。

但，在所有荣誉中，李雪健最珍视的是北京大学生电影节颁发的奖杯。

他说，这代表孩子们对他的认可，对杨善洲这样的中国好人的认可，比拿其他更大名气、专业性更强的奖项都更开心。

后来，李雪健回到云南大亮山，把奖杯放在了杨善洲那里。

2015年，李雪健搭档黄磊、宋佳，主演了电视剧《嘿，老头！》。

剧中，李雪健饰演一位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把“老小孩”形象塑造得很出彩。

其实，李雪健刚拿到剧本时就皱起了眉头，角色的一些细节打磨得不够好，有点脱离现实。

半年后，导演杨亚洲把修改后的剧本拿到了李雪健面前，可他觉得这一版还是欠点火候。

不过，李雪健用自己的表演弥补了缺失的细节。

等到白玉兰奖揭晓提名，李雪健的名字却没有在列，让万千观众大跌眼镜。

李雪健的妻子觉得这事有失尊重，就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本来，李雪健压根就没把这事当回事，觉得观众的认可胜过一切奖杯。

可当他看到妻子的反应，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结果，颁奖典礼前一晚，李雪健接到通知：他获得了“杰出贡献奖”。

这突然冒出来的奖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去还是不去？

不去的话，会被人说耍大牌，给脸不要脸。

去的话，又会被人说是伪君子。

横竖都会遭来质疑声。

最后，李雪健没有征求他人意见，而是自己决定不出席典礼，同时不发表任何看法。

重谈此事，李雪健只说了4个字：问心无愧。

不过，放眼几十年演艺生涯，李雪健也不是没有过遗憾事。

在电影《横空出世》里，李雪健饰演投身戈壁滩，为新中国的核事业挥洒青春的冯石将军。

回过头看，李雪健觉得当时的自己白白胖胖，艰苦的西北生活下，理应是一个瘦削的沧桑形象。

演林彪和焦裕禄时，自己能狂减几十斤，怎么到了冯石，就忘记了呢？

这件事，成了李雪健永远的心结。

他的谦卑忠厚，他的精益求精，让不少同辈演员谈起来都钦佩不已。

当年的“傻小子”，早早集齐了电影、电视剧、话剧三个领域的最高奖，如今已是大满贯影帝。

虽然身体不好，但他仍散发着光热，坚守着“演员”这两个字的尊严与德行。

将在明年上映的《流浪地球2》中，李雪健也出演了一个角色。

谈到出演科幻商业片，他说：我不能落后，我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多尝试，当然这种尝试也有风险，什么事都有风险，没有风险哪有创新。

曾有人问他，什么时候最幸福。

一直到68岁，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吃剧组的盒饭，就是最大的幸福感。

有盒饭吃，就代表有戏拍。

有戏拍，就起劲儿，有这劲儿在，就不怕老。

史铁生是这样评价他的。

除了“认认真真演戏”之外，李雪健再无所长。

除了“清清白白做人”之外，李雪健再无奢望。

他的步伐慢了，身型佝偻了，话讲不清了。

但他永远是那个演戏成瘾的疯魔演员。

这个行当的门槛越来越低，可天花板却很高。或者更准确点讲，演员不存在天花板。

不过，有的人往那一站，就能让你知道好表演的线、好演员的风骨是什么。

他是匪兵乙、匪兵甲。

也是宋江、焦裕禄、嬴政、张作霖、宋大成。

他是中国演员，李雪健。

参考资料：

[1] 因戏而生 李雪健 | 档案

[2] 李雪健：文艺界怎么变成了娱乐圈 | 易时间

[3] 向经典致敬——表演艺术家李雪健 | 中国文艺

[4] 改革开放40年先锋人物：李雪健 | 记忆

[5] 濮存昕王学圻李雪健忆旧事 龙套三人组相约再同台 | 凤凰网娱乐

[6] 印象与理解——写好人李雪健 | 史铁生